我绑定了一个系统。任何与我建立亲密关系的人,一旦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
关于我的一切记忆就会被清零,我们退回初见的起点。我的男友祈砚,
已经第八次爱上了身为陌生人的我。我的闺蜜凌霜,则在每一次背叛我之后,
都笑意盈盈地与我“一见如故”。而我,带着所有被伤害的记忆,
看着他们一遍遍上演深情与友善的戏码,内心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原。直到我发现,
这个系统,或许并非惩罚,而是我最锋利的武器……而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
第一节“岑云霄。”祈砚的声音,像大提琴在午夜的丝绒上拉出第一个音节。低沉,磁性,
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醺。他坐在我对面,身后是整座城市被踩在脚下的璀璨灯火。
诺大的餐厅仿佛只为我们两人存在,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与新鲜白玫瑰混合的、近乎奢侈的气息。他深黑的眼眸里,
盛满了星光。不,不是星光。那是一种更专注、更炽热的东西。一种我曾无比熟悉,
如今却只觉得可笑的……深情。“从第一次在画廊见到你,我就知道……”来了。我垂下眼,
用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冰冷的香槟杯壁。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我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我就知道,我的世界,终于等到了它的光。”看吧。
一字不差。我配合地抬起头,眼眶里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嘴角牵起一个混合着羞涩、惊喜与难以置信的微笑。这是我练习了七次的表情。完美。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取悦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一枚切割完美的粉钻,在特意调暗的灯光下,像一颗被捕获的、正在燃烧的星星。“所以,
岑云霄小姐,”他的声音带上了祈求般的郑重,“你愿意……做我的光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机械跳动的声音。一下,两下。
像一台老旧的节拍器。我甚至有闲心去观察他西装袖口那枚价值不菲的黑曜石袖扣。嗯,
第八次了,他还是选的这一对。品味倒是很稳定。我的目光从钻石上移开,
落在他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那张脸,我曾吻过无数次。也曾看着它,
对我露出最冰冷、最陌生的神情。“我……”我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颤抖。
“我愿意。”他眼里的光瞬间被点燃,亮得惊人。他起身,绕过餐桌,走到我身边,
单膝跪地。他执起我的手,将那枚冰冷的戒指,缓缓套上我的无名指。他的指尖温热,
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是激动的。而我的手,藏在桌布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没有痛觉。只有一片麻木的冷。他仰头看我,满眼珍爱。“云霄。”他这样叫我。
带着无限的缱绻。我微笑着,任由他亲吻我的指尖。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平静地倒数。
这一次的爱,保质期会有多久?三天?还是一周?我看着他为我戴上戒指,看着他为我布菜,
看着他眼中的爱意浓得化不开。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梦。一场……我已经重复了八次的噩梦。
他不知道。他永远不会知道。每一次他伤害我,将我推入深渊之后,
这个世界就会为他按下重启键。他会忘记一切,然后带着一颗崭新的、纯粹的心,再一次,
无可救药地,爱上我这个“陌生人”。而我,是唯一记得所有伤口的人。
我是这场无限循环的爱情游戏里,唯一的记录者。也是唯一的……旁观者。他还在说着情话,
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去冰岛看极光,去托斯卡纳的庄园里酿酒。这些话,第七次循环的时候,
他也说过。我微笑着点头,偶尔插一句“真的吗?”、“好期待”。他很满意我的反应。
他喜欢我这副天真、不谙世事、被他完全掌控的样子。他爱上的,
从来都是“第一次”见到我时,那个穿着白裙子,在画廊里安静看画的我。
一个他可以随意塑造、随意安放的,完美的幻影。而真正的我……真正的我,
早就在第一次重启时,被他亲手杀死了。第二节故事的开始,总是甜的。
甜得像一口咬碎了的蜜糖罐子。那时候,祈砚是天之骄子,我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凌霜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一起租房,一起分享同一个牌子的口红,
一起在深夜痛骂奇葩的甲方。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下去。
我以为生活就是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直到凌霜生日那天。
我们公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晋升名额,我和她都是最有力的竞争者。方案提交的前一晚,
她抱着我的胳膊撒娇。“云霄,你对我最好了,让我看看你的最终方案好不好?我找找灵感。
”我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充满依赖的脸,我还是心软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不是吗?我把电脑推到她面前。她欢呼一声,抱着我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我们家云霄最大方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甜腻的栀子花香。我笑着说:“只许看,不许抄啊。”她说:“放心啦!”第二天,
在决定性的晋升会议上,总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的方案狠狠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像一群被惊吓的白色蝴蝶。“岑云霄!这就是你做的东西?抄袭!赤裸裸的抄袭!”我懵了。
我看到凌霜的方案投影在大屏幕上,核心创意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不,比我的更完善,
更无懈可击。她甚至把我方案里一个微小的瑕疵都修正了。我看向她。她坐在我对面,
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周围同事的目光,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在我身上。
“我没有……”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总监冷笑:“没有?
人家凌霜的提交时间比你早了整整三个小时!她还跟我说,是你找她要的创意,
她心软才给了你!结果你倒好,反咬一口?”我浑身冰冷。我终于明白,
昨晚她抱着我的电脑,都做了些什么。她不仅复制了我的核心创意,还用我的电脑,
将我的最终提交时间,伪造得比她晚。滴水不漏。我百口莫辩。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用鄙夷和失望的眼神看着我。只有凌霜,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
对我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胜利的微笑。那一天,我被停职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回到我们合租的公寓。凌霜还没回来。我坐在沙发上,从白天等到黑夜。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为我的天真倒计时。午夜,门开了。凌霜提着大包小包的奢侈品,
哼着歌走了进来。看到我,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无比热情。“云霄,
你回来啦!你看,这是我升职后公司发的奖金,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包包!
”她把一个崭新的名牌包塞进我怀里。我看着她,看着那张我曾无比信任的脸。“为什么?
”我问。她的笑容消失了。她收起那副天真的面具,
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嘲讽。“为什么?岑云霄,你还要问为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你什么都有!你有祈砚,
有才华,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哪点比你差?”她的声音变得尖利。
“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东西!我要让你知道,我凌霜,永远比你强!”我看着她扭曲的脸,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
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亲密关系对象:凌霜。伤害判定:成立。
级别:深度背叛。
启动“情绪重启”程序……目标记忆清除中……10%……50%……100%。
重启完成。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地。那声音消失了。而凌霜,
原本狰狞的表情突然变得一片茫然。她困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咦?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她的眼神,清澈、无辜,像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甚至还带着一丝友好的微笑,对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凌霜。你也是这里的租客吗?
真巧啊。”第三节那一瞬间的恐惧,是刻骨铭心的。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骨髓。我看着凌霜那张真诚无辜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洗间。镜子里,我的脸惨白如纸。刚才那个冰冷的声音是什么?幻觉吗?
可凌霜的反应,真实得让我不寒而栗。她真的……不记得我了。她忘了我们一起熬过的夜,
一起看过的电影,忘了她刚刚才对我宣泄过的,那些恶毒的嫉妒。她像一张被擦干净的白纸。
我扶着墙壁,浑身发抖地走出洗手间。凌霜正好奇地打量着客厅的布置。看到我,
她友好地笑了笑。“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她顿了顿,指着沙发上的那个名牌包。
“对了,这个包是你的吗?真好看。”我看着那个包。那是她用背叛我得来的奖金,
买来“送”给我的。讽刺得像一个笑话。我没有回答她。我逃了。我抓起手机和钥匙,
像逃离一个鬼屋一样,冲出了那个我曾以为是“家”的地方。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该怎么办?报警?说我的朋友突然失忆了?
还是去看精神科医生?说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我唯一能想到的,
只有祈砚。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嘈杂,有音乐,有男女的说笑声。“喂?
”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祈砚,是我……”我的声音在发抖。“岑云霄?这么晚了,
什么事?”“我……我出事了,凌霜她……”我语无伦次地,想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他却打断了我。“行了,你的事我听说了。不就是方案被抢了吗?多大点事。
”他的语气轻描 淡写,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是的,祈砚,她……”“岑云霄,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现在很忙,正在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
你这点小情绪,能不能自己消化一下?”“我没有闹情绪!是真的出事了!
”我急得快要哭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祈总,谁啊?
”祈砚的声音立刻温柔了下来。“没事,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那句话,像刀,
狠狠插进我的心脏。不懂事的小朋友……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朋友。
我的事业,我的痛苦,我的恐惧,在他眼里,都只是“小情绪”。“祈砚,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那边……有别人?”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
是祈砚更加冰冷的声音。“岑云霄,我警告你,别无理取闹。
”“我需要一个安静、听话、能为我提供情绪价值的女朋友,
而不是一个只会给我惹麻烦的累赘。”“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换一个人。”累赘。
换一个人。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我握着手机,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我。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再一次,
在我脑中响起。亲密关系对象:祈砚。伤害判定:成立。级别:精神遗弃。
启动“情绪重启”程序……目标记忆清除中……不。不要。我惊恐地想大叫,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不能再失去他了!如果连他也忘了我,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100%。重启完成。电话那头,祈砚的声音突然变得礼貌而疏离。“喂?
请问是哪位?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打错了?”我握着手机,缓缓地蹲下身子。眼泪,
终于决堤。原来,被全世界遗忘,是这种感觉。像被活生生剥掉了皮肤,
扔在撒满盐的荒原上。疼。疼得无声无息。第四节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幽灵。
我从合租的公寓里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我不敢再见凌霜。
我怕看到她那张“一见如故”的脸。我也不敢再联系祈砚。
我怕听到他那句礼貌的“请问是哪位”。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一遍遍地回想那晚发生的一切。那个所谓的“情绪重启系统”,到底是什么?是惩罚吗?
惩罚我对亲密关系识人不清?还是……别的什么?
我上网查了所有关于“集体失忆”、“选择性记忆清除”的资料。一无所获。
我像一个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周围的一切都荒诞得不合逻辑。一周后,
我快要花光所有积蓄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您好,是岑云霄小姐吗?
这里是星辰画廊,我们看到您之前投递的作品,非常有兴趣,想邀请您过来谈谈。
”星辰画廊?我记起来了。那是我被公司停职前,随手投递的一份简历。我没想到,
竟然会有回音。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我打起精神,换上最得体的衣服,
去了画廊。画廊的负责人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她很欣赏我的才华,当场就决定录用我。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我还能活下去。签完合同,我走出画廊。阳光很好,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
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我刻骨铭心的脸。是祈砚。他坐在后座,
穿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神情淡漠地看着窗外。他似乎没有看到我。我下意识地想躲。
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已经不记得我的前男友。他的视线,终于在某一刻,扫了过来。然后,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一开始的随意,慢慢变成了审视,然后,
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我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是祈砚曾经最喜欢我穿的款式。
他说,我穿白裙子的样子,像一朵安静的雾。他的车,就那样停在路边。而他,
就那样看着我。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
正在悄然发生变化。那种熟悉的、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光芒,又一次,慢慢亮了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不会吧。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一米八八的身高,
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你好。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我叫祈砚。”他对我伸出手,
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微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熟悉的开场白。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套路。我看着他,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原来,
就算记忆被清零,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还是会让他,再一次被同样的我所吸引。
这到底是宿命的恩赐?还是……更残忍的诅咒?我没有去握他的手。我只是抬起头,
迎上他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句:“先生,你认错人了。”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身后,祈砚似乎愣住了。他大概从没想过,会有女人用这种方式拒绝他。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炙热的、带着探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拐过街角。
我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这一次,我逃开了。可下一次呢?
只要我还活在这个城市,我们总会再相遇。而他,就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猎鹰。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我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该怎么办?接受他的重新追求,
然后等待下一次被伤害,被遗忘?还是……永远地逃离他?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个世界,
仿佛一个巨大的、为我量身定做的囚笼。而祈砚,就是那个手握钥匙的典狱长。
第五节在画廊的新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同事关系简单,工作内容也是我热爱的。
我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试图用忙碌来忘记那些荒诞的现实。我以为,
只要我不去见祈砚,他就会像一阵风,从我的生命里刮过去。我太天真了。上班的第三天,
画廊的老板,那位优雅的女士,突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岑云霄,
我们画廊下个月要举办一场重要的青年艺术家联展,这次的赞助方,是祈氏集团。”我的心,
咯噔一下。祈氏集团。祈砚的公司。“祈氏的总裁,祈砚先生,对这次的联展非常重视。
他亲自指定,要你来负责这次联展的全部策划工作。”老板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岑云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我还能说什么?拒绝?我拿什么理由拒绝?
说我跟你们的大金主有过一段他已经不记得的孽缘?我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的,老板。我……我一定会努力的。”走出办公室,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他还是找来了。用一种我根本无法拒绝的方式。他就像一张巨大的网,而我,
是那只无论如何也飞不出网的蝴蝶。接下来的日子,我被迫开始与祈砚接触。
以一个项目负责人的身份。第一次去祈氏集团开会,是在一个星期后。我准备了整整三天,
把策划案修改了十几遍,确保它无懈可击。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份工作。公事公办就好。
当我走进那间熟悉的、位于顶层的会议室时,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祈砚坐在主位上。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露出性感的锁骨。金丝边的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让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多了一丝斯文败类的禁欲感。他正在听一个部门经理的汇报,神情专注而冷峻。我走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包括他。他的目光,穿过长长的会议桌,精准地锁定了我。
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志在必得。我假装没看见。
我平静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我的陈述。“祈总,各位好。
我是星辰画廊的岑云霄,这次联展的项目负责人。现在,
由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策划方案。”我的声音,平稳,专业,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全程没有看他一眼。我对着投影幕布,将我的方案,一条条,一款款,清晰地呈现出来。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我敲击键盘和翻动纸张的声音。我能感觉到,那道炙热的视线,
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像一束聚光灯,烤得我后背发烫。终于,陈述结束了。我合上电脑,
抬起头,看向他。“祈总,我的介绍完了。请问您有什么意见?
”我以为他会就方案本身提出一些问题。但他没有。他只是靠在椅背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岑小姐。”他开口了。
“你的方案……很不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脸上,变得深沉而灼热。“你,单身吗?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又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的脸,轰的一下,全烧了起来。这个混蛋!他是在公报私仇吗?
就因为那天我拒绝了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我看着他,
看着他那副胜券在握的、戏谑的表情。我知道,我不能退缩。我一旦示弱,他只会得寸进尺。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嘴角也勾起一个微笑。一个冰冷的,带着挑衅的微笑。
“祈总。”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这个问题,似乎与我们今天讨论的工作内容,无关吧?
”“还是说,祈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就是喜欢在开会的时候,打探合作伙伴的私生活?
”第六节我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大概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跟祈砚说话。祈砚脸上的笑容,
也僵住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他看着我,足足有十几秒。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像是在重新估量我这个不听话的猎物。
就在我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沉沉的,从喉咙里滚出来,
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有意思。”他看着我,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岑小姐,
你很有意思。”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俯下身,
双手撑在我座椅的扶手上,将我完全困笼在他的气息里。是熟悉的雪松混合着烟草的味道。
曾让我无比迷恋的味道。“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是我唐突了。”他离我那么近,我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的阴影。“那么,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邪气,“今天晚上,我私人请你吃饭,
可以吗?”他在约我。用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的方式。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一丝歉意,只有赤裸裸的征服欲。我突然觉得很累。跟这个人周旋,太累了。
无论我怎么拒绝,怎么推开,他总有办法,把我重新拉回他的狩猎范围。我沉默着,
没有回答。他也不催促,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像一只极有耐心的猎豹,
在等待猎物耗尽所有力气。最终,我还是妥协了。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这份工作。
我需要这份工作。“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他笑了。是那种胜利者的,
志得意满的笑。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对在座的其他人说:“今天的会,
就到这里。关于方案的细节,我会和岑小姐,私下再沟通。”“私下沟通”四个字,
他咬得特别重。暧昧得让所有人都浮想联翩。会议结束后,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祈氏集团。我没有等他。我直接回了画廊。我以为,
他所谓的“晚上”,至少会等到下班后。没想到,下午四点,我的手机就响了。是祈砚。
“下楼。”他的声音,简洁,霸道,不容置喙。“我还在上班。”我冷冷地说。
“我已经跟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电话那头传来他的一声轻笑。“还是,你想让我上来,
亲自‘请’你?”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无赖!最终,
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出了画廊。那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门口。祈砚靠在车门上,
手里夹着一支烟,正眯着眼看我。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他看到我,
掐灭了烟,拉开车门。“上车。”我坐了进去。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没有问我想去哪里,而是直接发动了车子。车子一路疾驰,
最后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私房菜馆门口。这让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那种金碧辉煌的高级餐厅。“下来吧。”他领着我,走进一个雅致的庭院。
老板娘是一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人,看到祈砚,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祈先生,
您来啦!还是老位子吗?”“嗯。”我们被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精致的小菜。都是我爱吃的。我的心,又是一沉。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里的菜,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祈砚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随口解释道,
“他说,他女朋友很喜欢这家。”朋友?女朋友?我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上一个循环里的他自己。而那个“女朋友”,
就是上一个循环里的我。这个系统,虽然清除了他的记忆,
却似乎保留了一些他潜意识里的“数据”。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
做一些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比如,带我来这家,我们曾经最喜欢来的私房菜馆。
我看着桌上的那盘糖醋小排,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曾经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第七节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祈砚倒是兴致很高。他一直在找话题跟我聊天,
从艺术聊到哲学,从商业聊到旅行。他很健谈,也很有魅力。
如果我是一个真正的、第一次认识他的女孩,我大概会很快被他吸引。可惜,我不是。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脑子里想的却是,上上次循环里,他为了逼我签一份不平等协议,
把我一个人关在别墅里三天三夜的事。那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想到这里,我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怎么不吃了?”祈砚注意到我的沉默,
“不合胃口?”“没有。”我放下筷子,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吃饱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再勉强。“岑小姐,”他换了个话题,“你似乎……很怕我?
”我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祈总说笑了。您是我们的甲方,我为什么要怕您?
”“是吗?”他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X光,要将我彻底看穿。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祈总,
我想您误会了。我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工作?”他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岑云霄。”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起了什么?“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你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你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纯洁,无辜,让人想保护。”“可你的眼睛里,
又藏着一种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冷漠和疲惫。”“就好像,你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
多到……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我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他看得太准了。
准得让我害怕。“你到底是谁?”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我们以前,
是不是真的认识?”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偏执的探究。我知道,
他的“既视感”,又开始作祟了。在之前的几个循环里,每当我们的关系进展到一定程度,
他都会开始被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困扰。他会变得多疑,敏感,甚至会派人去调查我的过去。
而每一次,这种偏执的探究,最终都会演变成一场对我的伤害。然后,重启。
我不能让历史重演。我必须在他彻底陷入这种偏执之前,打消他的怀疑。我深吸一口气,
突然笑了。不是那种礼貌的,疏离的笑。而是一种带着一丝妩媚和挑逗的,风情万种的笑。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祈总,”我的声音,变得又软又媚,
“您是不是对每个觉得‘特别’的女孩子,都用这套说辞啊?”“先说她特别,
引起她的好奇,再说她神秘,勾起她的征服欲。”“这套路,虽然老了点,
不过……”我凑近他,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呵气如兰。“……对付我,
足够了。”祈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
我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从一只纯洁的小白兔,变成了一只主动亮出爪子的狐狸。
我满意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慢慢坐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祈总,
饭也吃完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我拿起包,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身后,传来他沙哑的声音。我转过身。他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
变得更加幽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岑云霄,你逃不掉的。
”第八节我当然知道我逃不掉。从我决定接手那个项目开始,我就知道,
我已经重新掉进了他的网里。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做那只任人宰割的蝴蝶了。
如果反抗和逃离,都只会换来更惨痛的重启。那不如……换个玩法。从那天起,
我对祈砚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我不再刻意躲着他。他约我,我便去。
他送我礼物,我便收。他带我出入各种高级场合,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这是岑云霄,
我的……女朋友。”每一次,他都这样带着骄傲的占有欲,向别人介绍我。而我,
就配合地挽着他的手臂,对他露出甜蜜的微笑。我们看起来,
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最登对的情侣。所有人都羡慕我。说我一个普通画廊的小策划,
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攀上祈砚这棵高枝。他们不知道。我每天晚上,
都会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梦里,是祈砚一次比一次更冰冷的脸,
和系统那毫无感情的提示音。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镜子里的我,
就算化着最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青黑和死气。祈砚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云霄,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声音里带着担忧。“要不,
把画廊的工作辞了?我养你。”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有一瞬间,
我几乎要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柔里。但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我轻轻推开他。“不用了,
我喜欢我的工作。”我不能辞职。画廊是我唯一的退路。是我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唯一能抓住的一点真实。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受伤。“云霄,你为什么……总感觉离我很远?
”“我总觉得,我抓不住你。”他又来了。那种不安的,多疑的试探。我心里警铃大作。
我转过身,主动吻上他的唇。用最热烈、最投入的姿态。他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他反客为主,将我狠狠地压在墙上,吻得又深又重,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吞下去。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他埋在我颈间,大口地喘着气。
“云霄……”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爱你。”我闭上眼,没有回答。我知道,
这句话的保质期,很短。短到……也许明天,它就会过期。果然。第二天,凌霜就出事了。
不,应该说,是我设计的,让她出事了。在上一次循环里,我知道了她搭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想借此往上爬。于是,这一次,我“无意”中,把她和那个男人约会的照片,
发给了男人的原配。原配是个狠角色。她没有去闹,
而是直接收集了男人婚内出轨和转移财产的证据,把他告上了法庭。男人身败名裂,
一无所有。凌霜的豪门梦,碎了。她被公司开除,被房东赶了出来,像一只过街老鼠。
她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我头上。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住处,在一个雨夜,
堵在了我家门口。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个疯子。
“岑云霄!是你!都是你害的!”她尖叫着向我扑过来。我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
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我那么信任你!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一片平静。
信任?朋友?真是可笑。“凌霜,”我淡淡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下场,
都是你自找的?”她猛地抬起头,怨毒地瞪着我。“我自找的?我只是想过得好一点!
这有错吗?倒是你!你凭什么拥有一切?凭什么祈砚会看上你这种寡淡无味的女人!
”她从地上爬起来,面目狰狞。“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她突然从包里,
掏出了一把水果刀。那把刀,还是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的。刀锋在路灯下,闪着森冷的光。
我的心,猛地一缩。我没想到,她会偏激到这个地步。第九节雨下得更大了。
冰冷的雨水混着夜风,打在我脸上,像细密的针。凌霜握着刀,一步步向我逼近。
她那张曾经漂亮的脸,此刻因为嫉妒和疯狂而扭曲,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岑云霄,去死吧!”她嘶吼着,举起刀,朝我刺了过来。我没有躲。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那把熟悉的、我们曾用来一起切水果的刀,离我的心脏越来越近。我知道,它刺不中我。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我衣服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凌霜的动作,僵住了。
她眼中那恶毒的光,瞬间褪去,变成了熟悉的、彻底的茫然。我的脑海里,
那个冰冷的声音如期而至。亲密关系对象:凌霜。伤害判定:成立。
级别:致命威胁。启动“情绪重启”程序……目标记忆清除中……100%。
重启完成。“当啷”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凌霜困惑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友善而羞涩的微笑。“你好?
请问……这里是XX小区吗?我好像迷路了。”她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无辜。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上一秒还想杀了我,下一秒却对我礼貌问路的“朋友”。我突然觉得,
很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我连多看她一眼的欲望都没有。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
用纸巾擦干净,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我撑开伞,从她身边,漠然地走过。“小姐?
你能告诉我一下路吗?”她在身后焦急地问。我没有回头。我走进楼道,关上门,
将她的声音和那个雨夜,一起隔绝在外面。回到家,我脱掉湿透的外套,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手心里的水,温热。可我的心,却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冰。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