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萧冉车祸去世后,我患上了严重的PTSD。作为一座重刑监狱的狱长,
我第一次感到了失控,记忆像是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渔网,捞不起任何完整的过去。
监狱的特聘心理咨询师苏曼,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专业、温柔,像一束光,
试图将我从深渊里拉出来。直到那天,我整理萧冉的遗物,翻开了她从不离身的那本日记。
熟悉的封面,里面的字迹却完全陌生。一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我开始假装被她催眠。
在她的诊疗室里,我是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病人。关上门,我是一个寻找真相的复仇者。
她想用精神编织一座囚笼,把我彻底困死。却不知道,我才是这座城市里,
最专业的监狱看守。而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间特殊的单人牢房。1萧冉死了。
死在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一辆失控的货车。警方结论是意外。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叫江澄,
三十五岁,一座重刑监狱的狱长。我见过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处理过最棘手的监狱暴动。
我以为自己早就没了软肋。直到萧冉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变冷。出事后,
我的世界就变成了灰色。记忆也出了问题。很多事情,我想不起来。就像脑子里被大雾笼罩,
偶尔闪过一些碎片,不成形状。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监狱长联席会议上,
老领导拍着我的肩膀,说工作先放一放,身体要紧。他给我推荐了苏曼。
“咱们监狱的特聘心理咨询师,很专业,让她帮你疏导疏导。
”苏曼的咨询室在监狱行政楼的顶层。干净,明亮,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她人也和这间屋子一样。穿着白色的衬衫,说话声音很轻,很柔。“江狱长,请坐,放轻松。
”我坐在那张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沙发上,身体却绷得像块石头。
“我……我记不清出事那天的事了。”我开口,声音干得能刮下铁锈。“我想不起来,
那天下午,我和萧冉说了什么。”苏曼递给我一杯温水。她的指尖很白,很长。“没关系,
江狱长。记忆的损伤是暂时的,我们不要急。”“我们先从一些轻松的话题聊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真的只是在和我聊天。聊我的工作,聊我的爱好,
聊我和萧冉是怎么认识的。她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紧绷的神经,
似乎真的放松了一点。临走时,她站在门口。“江狱长,萧冉也是我的访客,
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帮助。
”“每周来两次,好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让萧冉安心。”我点了点头。那段时间,
苏曼的咨询室成了我唯一的避难所。在那里,我才能勉强睡上一个囫囵觉。她用催眠疗法,
引导我回忆过去的美好。在那些被引导的梦里,我和萧冉在大学的图书馆相遇,
在初雪的街头接吻,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规划未来。一切都很美好。我几乎就要相信,
只要坚持治疗,我就能走出来。直到上周。那天是我和萧冉的结婚纪念日。我请了假,
把自己关在家里,整理她的遗物。衣服,首饰,还有她最喜欢的那些书。在书架的最深处,
我摸到了一个硬壳的本子。是萧冉的日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大学时就开始了。
这个本子,我见过无数次,深蓝色的封面,烫金的鸢尾花。我抱着本子,坐在地板上。
我想看看,她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的是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最后一页。
那是车祸前一天她写下的。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上面的字,很娟秀,很漂亮。但,
不是萧冉的字。我跟萧冉在一起十年,她的字,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她的字迹带点锋,
像她的人,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而这上面的字,圆润,温婉,像另一个人。
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我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我疯了一样,
从第一页开始翻。一页,一页,又一页。全都是同一种字迹。这个本子里,
没有一个字是萧冉写的。怎么可能?这个日记本,她从不离身。我冲进书房,拉开抽屉,
翻出我们以前的信件,翻出她的读书笔记。那熟悉的,带着锋芒的字迹,刺得我眼睛生疼。
两种字,天差地别。那这本日记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
萧冉自己的日记本又在哪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
有人换掉了她的日记。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那本假的日记,
全身发抖。我努力回想。车祸后,谁来过我家?同事,朋友,亲戚……还有……苏曼。她说,
来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免得我触景生情。当时,我悲痛欲绝,根本没注意她做了什么。
现在想来,她在我家待了整整一个下午。一个下午,足够她做很多事了。比如,
带走一本真的日记,留下一本假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本普通的日记,
有什么值得她掉包的?我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苏曼给我的预约卡上。下一次治疗,
是明天下午三点。我看着那张卡片,心脏狂跳。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浮了上来。我的记忆,
是不是也像这本日记一样。被人动了手脚?2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出现在苏曼的咨询室。
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悲伤。就像过去三个月里的每一次一样。但我的心里,
已经竖起了无数道高墙。“江狱长,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苏曼给我倒了杯水,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又没睡好吗?”我接过水杯,手指微微颤抖。“做了个梦。
”我低声说,“梦到萧冉了。”“我梦到她……在对我发脾气。”这是谎言。
我昨晚一夜没睡,眼睛瞪到天亮,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本日记。但我知道,
我必须给苏曼一个钩子。一个让她觉得,她的“治疗”正在起效的钩子。
苏曼的眼睛亮了一下。那光芒很微弱,一闪而逝,但被我捕捉到了。“哦?是吗?
能具体说说吗?”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个倾听的姿态。
“记不清了。”我摇了摇头,显得很痛苦。“就很模糊,好像是在吵架,
为了什么事……我一醒就忘了。”“苏医生,我是不是……正在恢复记忆?
”“这是个好现象,江狱长。”苏曼的声音带着鼓励。“梦境是潜意识的出口。
这说明你的大脑正在尝试修复那些受损的记忆片段。虽然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
但我们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她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就像一个最专业的医生,
在安抚一个焦虑的病人。如果不是那本日记,我也会深信不疑。“那……我们今天,
还继续催眠吗?”我问,带着一丝渴望和胆怯。“我想……我想再清楚一点,
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苏曼微笑着站起来。“请躺下吧,江狱长。放松,
把一切都交给我。”我躺在那张沙发上。很软,陷下去,像是要被吞噬。
咨询室的窗帘被拉上了,光线很暗。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薰衣草香气。
以前我觉得这味道让人安心。今天,我只觉得它像一张无形的网。苏曼在我身边坐下。
她打开了一个小巧的节拍器。“滴,答,滴,答……”规律的,单调的声音,
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听着这个声音,江澄。”她第一次没有叫我“江狱长”。
她的声音变得更轻,更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你的身体……正在慢慢放松……”“深呼吸……对……就是这样……”我按照她的指示,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但我没有放松。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作为狱长,
我接受过反审讯和反催眠训练。虽然不算顶尖,但保持核心意识的清醒,我还是能做到。
我假装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缓,悠长。我能感觉到苏曼在观察我。几分钟后,
她似乎确认我已经进入了状态。“现在,我们回到那个下雨的下午。”她的声音像一条蛇,
滑进我的耳朵里。“你和萧冉在家里。”“你们在客厅里,为了什么事情争吵。”“你想想,
是什么事?”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是我刻意让它留白。
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抵抗。“我……想不起来……”我用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说。
“声音……好嘈杂……”“不要急,静下心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是关于钱,对吗?萧冉最近有一笔很大的开销,你很不满。”“你想想,
她把钱花在了哪里?”我的心猛地一沉。萧冉花钱从不大手大脚,
我们之间也从没因为钱红过脸。她在给我植入一段虚假的记忆。一段,
让我对萧冉产生负面情绪的记忆。“她……她买了一个很贵的包?”我顺着她的话,
试探性地编造。我必须表现得像一个正在努力回忆的病人。“对,一个名牌包。
”苏曼立刻肯定了我的“回忆”。“你觉得她太虚荣了,你们吵得很凶。
”“你对她说了很重的话,对不对?”“我……我骂了她?
”我的声音带着“惊恐”和“自责”。“是的,你骂了她。”苏曼的声音里,
透着一丝冰冷的怜悯。“她很伤心,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你没有追她,江澄。
你就让她一个人,在那个大雨天里跑了出去。”“所以,你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向我的潜意识。如果我真的毫无防备,此刻恐怕已经崩溃了。
我会相信,是我,用恶毒的言语,把我的妻子,推向了死亡的货车。这份愧疚和自责,
足以把任何一个坚强的人压垮。好狠的手段。我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我演得很好。一个被真相击垮,
悔恨交加的男人。“……是我……是我害了她……”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感觉到苏曼靠近了。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上。冰凉的,像蛇的皮肤。“没事的,
江澄。都过去了。”她在安慰我。但我听到的,是胜利者的宣告。“现在,睡一会儿吧。
”“等你醒来,你会感觉好一些。”“你会记得,是你对不起萧冉。你会带着这份愧疚,
好好地活下去。”节拍器的声音停了。房间里,只剩下我“沉重”的呼吸声。我没有睡着。
我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但我脑子里的那团大雾,却在慢慢散开。那本日记,
这场催眠,像两道闪电,劈开了迷雾。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萧冉的死,不是意外。而凶手,
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正在享受着玩弄猎物的快感。她不知道。这场游戏,
从我翻开那本日记开始,规则,就已经改了。3从苏曼的咨询室出来,我几乎是跑着逃开的。
我演了一个下午的崩溃,现在是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后背全是冷汗。
我没有回家,开车去了监狱。只有在那个由钢铁和规则铸成的世界里,
我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
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灼烧感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点。苏曼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为了进行某种变态的心理实验?还是……她和萧冉的死,有直接关系?那本日记,
是她计划的第一步。用一本假的日记,抹去萧冉真实的生活轨迹和想法。然后,通过催眠,
给我植ANO入一段新的“记忆”。在这段记忆里,我是个混蛋,是个害死妻子的罪人。
她想让我活在永恒的自责和痛苦里。这已经超出了心理治疗的范畴,这是精神谋杀。
可动机呢?我调出了苏曼的个人档案。履历干净得惊人。名校毕业,业内知名,
没有任何污点。她三年前接受监狱的聘用,成为特聘咨询师。工作评价全是优秀。我和她,
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交集。她为什么要针对我?我盯着档案上她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笑得温和知性。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
我不能暴露自己已经起了疑心。我必须继续扮演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可怜虫。
只有这样,她才会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的马脚。我需要证据。能把她钉死的证据。
我开始重新审视萧冉的死。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谋杀。但警方的调查报告我看过十几遍,
没有任何疑点。货车司机是疲劳驾驶,现场勘查也没有任何搏斗或人为破坏的痕迹。
一切都指向一场不幸的意外。如果凶手不是用物理手段,而是用心理手段呢?比如,
苏曼对萧冉也进行了催眠。让她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自己走到了货车前面?
这个想法太大胆,也太匪夷所思。我没有任何证据去支撑它。我决定从那本日记入手。
既然有假的,那就一定有真的。萧冉真正的日记本,肯定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一些……让苏曼必须把它毁掉或者藏起来的东西。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每一本书,
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那本真的日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或许,
苏曼把它带走了。藏在了她的咨询室,或者她的家里。接下来的几天,
我都在思考怎么才能进入她的私人空间。这很难,我没有任何理由。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给了我新的突破口。那天,
我整理萧冉车祸时背的那个包。包在车祸中有些破损,里面的东西被警方清理出来,
装在一个证物袋里。口红,钱包,纸巾,还有一串钥匙。我看着那串钥匙,愣住了。
一共有四把。家门钥匙,车钥匙,办公室钥匙。我都认得。但还有一把。一把很小的,
黄铜色的,造型很古朴的钥匙。我对这把钥匙,没有任何印象。我反复确认,
这不是我们家任何一个柜子或者抽屉的钥匙。萧冉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的钥匙串上,
从来不会有多余的东西。那这把钥匙,是开哪里门的?我的心脏,又一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直觉告诉我,这把钥匙很重要。它或许能打开一个我不知道的,属于萧冉的秘密空间。
而那个空间里,很可能就藏着她真正的日记。我拿着那把钥匙,脑子里飞速地运转。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我能完全信任,又能不引人注意地帮我调查的人。我想到了一个人。
李维。我手下的一个狱警,以前是刑警队的,后来因为受伤才转到监狱系统。人很机灵,
办事牢靠,嘴巴也紧。我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废话,我把那把黄铜钥匙放在桌上。
“老李,帮我个忙。”“帮我查查,这把钥匙,能打开哪里的门。”李维拿起钥匙看了看。
“头儿,这像是老式储物柜的钥匙。”“我需要你查清楚,是哪个储物柜。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件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查到任何东西,
直接向我汇报。”李维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把钥匙收进口袋。“放心吧,头儿。
”他走后,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知道,我亲手推开了一扇门。门后面,
可能是更深的黑暗。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迷路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那躲在暗处的,
操控一切的鬼影。4李维的效率很高。三天后,他给了我答复。“头儿,查到了。
”他把我拉到监狱一个没监控的角落,声音压得很低。“是市中心‘方格’自助仓储的钥匙。
”“我托以前的同事查了租用记录,那个储物柜,是用萧……嫂子的身份证租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自助仓储?萧冉什么时候租了这种东西?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地址发给我。”我沉声说。“还有,继续查苏曼。
查她最近的通话记录,银行流水,社会关系。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都要告诉我。”“明白。
”拿到地址后,我没有马上过去。我怕那里有苏曼的埋伏。我必须更加小心。
又到了去苏曼那里“治疗”的时间。我走进咨询室,这一次,我带了一个小东西。
一支录音笔。伪装成钢笔的样子,就插在我上衣的口袋里。“江狱长,你来了。
”苏曼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更白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上次之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再梦到什么?”“没有。”我摇了摇头,
脸上适时地露出失望。“睡得还是很差,脑子一团糟。”“别灰心,这很正常。”她安抚道,
“记忆的修复需要一个过程。我们慢慢来。”她又一次拿出了那个节拍器。“滴,答,滴,
答……”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催眠曲。我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和上次一样,
我守住了自己的意识防线。我像一个潜水员,潜入深海,但手里紧紧抓着连接水面的绳索。
“我们回到那个争吵的下午……”苏曼的声音,开始在我耳边萦绕。“你说了重话,
萧冉跑了出去……”“你很后悔,很痛苦……”她还在重复植入那段虚假的记忆。
试图加深我的“愧疚感”。我配合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就在这时,我做了一件冒险的事。
在“催眠”状态中,我用极度模糊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钥匙……那把钥匙……”苏曼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只有半秒钟。但那一瞬间的寂静,
在滴答作响的节拍器声中,格外清晰。她上钩了。“什么钥匙?”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
但语速快了一点点。“……一把……黄铜的钥匙……”我继续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梦话。
“……在她的包里……我没见过……”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我甚至能听到她极力压抑的,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在害怕。那把钥匙,果然是关键。
“那只是一把没用的旧钥匙,江澄。”她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
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性。“你记错了,把它忘掉。”“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的愧疚,你对萧冉的愧疚……”她开始用更强的暗示,
试图覆盖我刚刚说出的“梦话”。试图把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她设定的剧本里。
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苏曼知道那把钥匙的存在。而且,
她非常不想让我想起它,或者去调查它。那个自助储物柜里,一定藏着她的秘密。
催眠结束了。我“醒”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苏医生……我好像……睡着了?”“是的,
你太累了。”苏曼微笑着,但那笑容有点僵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她送我到门口。我转身离开,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站在原地,并没有马上关门。
她看着我的背影,眼神复杂。有审视,有警惕,还有一丝……杀意。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我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可能,已经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病人了。我必须加快速度。
我必须在她对我下死手之前,找到证据。当天晚上,我去了那个“方格”自助仓储。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一排排金属柜子,像停尸房的冰柜。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金属的味道。我找到了B区37号柜。用那把黄铜钥匙,插了进去。
轻轻一拧。“咔哒”一声。柜门,开了。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慢慢拉开柜门,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是萧冉最喜欢用的那款香水。没错,这里是她的地方。
柜子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是指纹密码锁。我伸出右手拇指,按了上去。
“嘀”的一声,绿灯亮了。萧冉用了我的指纹。我打开保险箱。里面,
静静地躺着一本深蓝色的,封面烫着鸢尾花的日记本。和我在家里找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但我知道,这本,才是真的。旁边,还有一个录音笔,和一个牛皮纸袋。我颤抖着手,
拿起了那本日记。翻开第一页。那熟悉的,带着锋芒的字迹,映入我的眼帘。
“2021年9月3日。”“今天,我感觉苏医生有点奇怪。”5我把东西全部带回了车里。
我没有当场查看,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安全。我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河边,熄了火。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我先拿起了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一段对话,
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是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是萧冉。另一个……是苏曼。
这应该是萧冉在接受心理咨询时的录音。她有这个习惯,说怕自己记不住医生的话。没想到,
这个习惯,成了她留下证据的方式。一开始的对话很正常。
苏曼在引导萧冉聊一些生活中的烦恼。直到录音进行到大概一半的时候,萧冉的语气变了。
“苏医生,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萧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真的吗?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苏曼的声音依旧温柔。“不是错觉。
”萧冉很肯定,“我好几次,都感觉同一个人出现在我公司楼下,还有我们家小区附近。
”“那你报警了吗?”“我没有证据……而且,我总觉得,这个人我好像认识。”录音里,
传来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萧冉,我们来看一下这张图。”苏曼说,“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蝴蝶。”“它是什么颜色的?”“黑色的。”“它在做什么?
”“它……它的翅膀断了,在挣扎。”苏曼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就是这只蝴蝶,萧冉。
”“你的压力,你的焦虑,就像折断的翅膀,让你无法飞翔。”“你需要休息,彻底的休息。
”“闭上眼睛,听我说……”后面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苏曼在对萧冉进行催眠!
她用一种极具暗示性的话语,不断地告诉萧冉,她很累,她很痛苦,她需要解脱。
她在暗示萧冉,死亡,是一种休息。“马路上车来车往,很吵,对不对?
”“但如果你走进车流,一切声音就都消失了。”“你会变得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
飘向天空。”“那里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只有永恒的宁静。”这就是真相!苏曼,
用催眠的方式,诱导了萧冉自杀!那辆货车不是意外,是萧冉在被催眠后,自己走过去的!
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一声刺耳的鸣笛。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眶发红。冷静,江澄,冷静。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我关掉录音,
拿起了那个牛皮纸袋。袋子很厚,里面装着一叠资料。我打开袋子,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第一页,是一张男人的照片。寸头,眼神凶狠,左边眉骨上有一道疤。我看着这张脸,
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人,我认识。他叫赵峰,是个无期徒刑的重刑犯。五年前,
因为抢劫杀人被捕,是我亲手把他送进来的。一年前,他在监狱里突发心梗,死了。
我往下翻。是赵峰的个人档案。家庭关系那一栏,写着一个名字:赵茹。关系:妹妹。下面,
是赵茹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还很年轻,梳着马尾辫,笑得很甜。我继续往下翻。
是一份户籍变更证明。赵茹,在三年前,改名为——苏曼。下面,附着一张苏曼的证件照。
和我办公室档案里那张,一模一样。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苏曼,
就是赵峰的妹妹。她改名换姓,考取心理咨询师资格,然后处心积虑地进入我的监狱工作。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她认为,是我害死了她的哥哥。所以,她要用同样的方式,
夺走我最爱的人,然后用精神折磨,把我彻底摧毁。好一个天衣无缝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