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由远及近，尖锐地撕裂了小区的宁静。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那具盖着白布的躯体。
那是我的老公，陈浩。
一个警察走到我面前，声音公式化：“柳如烟女士，你确定你当时在厨房，什么都没看到？”
我点点头，嘴唇干得像砂纸。
“我只听到了尖叫，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警察的视线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剖开。
“有人看到，在案发前，你和你的丈夫在楼顶有过争执。”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叫柳如烟，结婚三年。
我的丈夫陈浩，刚刚从我们家十八楼的楼顶，摔了下去。
死了。
警察的问话还在耳边回响。
“柳女士，我们接到邻居报警，说听到你们家有激烈的争吵声，随后就看到你丈夫坠楼。”
我抱着手臂，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们是在吵架。”
我承认了。
“因为什么？”年轻的警察追问，手里的笔快速记录着。
“因为……因为他怀疑我。”我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他觉得我在外面有人了。”
这是谎言。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谎言。
陈浩的控制欲和猜忌心，在整个小区都出了名。
他会因为我跟快递员多说一句话，就回家对我大发雷霆。
他会检查我所有的购物记录，质问我为什么买了一条新裙子。
他说我天生就是个狐狸精，不看紧一点就会出去勾引男人。
这些，邻居们或多或少都听见过。
所以，因为“出轨”的争吵而导致意外，听起来顺理成章。
“所以，他情绪激动，自己失足掉下去了？”警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我不知道。”我摇头，泪水汹涌而出，“他骂得很难听，我就跑回了屋里，我真的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旁边的女警扶住了我。
我需要表现得像一个悲痛欲绝的寡妇。
一个被丈夫冤枉，又目睹他意外身亡的可怜女人。
只有这样，才能掩盖那个真正应该站在这里的人。
我的弟弟，柳峰。
就在几分钟前，陈浩把我拖到楼顶，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眼神疯狂。
“柳如烟，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了？是不是想跟那个小白脸跑了？”
他口中的小白脸，是新搬来我们楼下的一个邻居，只因为对方在电梯里帮我提过一次东西。
“我没有！”我吓得浑身发抖。
“没有？”他冷笑，刀尖在我脸上轻轻划过，“你这种女人，天生骨子里就犯贱！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我以为我死定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楼顶的天台门后冲了出来。
是柳峰。
他一把将陈浩狠狠推开。
“不准你动我姐！”
陈浩猝不及防，身体向后踉跄，撞开了天台本就年久失修的护栏。
然后，他像一片破败的叶子，从十八楼坠落。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柳峰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进楼梯间，藏在消防栓后面。
“听着，不管谁问，你今天都没来过这里！”
“姐……”柳峰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杀人了……”
“闭嘴！”我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他该死！你是在救我！现在，回家去，把门锁好，谁来都不要开门！”
我把他推出了楼梯间，然后，我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拨打了110。
现在，我站在这里，面对警察的审视。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但我不能慌。
我身后，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必须保护他。
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没有穿警服，但气场比刚才那个年轻警察强大太多。
他叫张雷，是市刑警队的队长。
“柳女士。”他递给我一张纸巾，“节哀。”
我接过，低声道谢。
“我们勘察了现场。”张雷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天台的护栏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但奇怪的是，除了你丈夫的指纹，我们在护栏上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记得很清楚，柳峰推陈浩的时候，是推的他的胸口，根本没有碰到护栏。
“这……这说明什么？”我故作不解地问。
张雷看着我，眼神深邃。
“说明，要么是你丈夫自己撞上去的，要么……就是推他的人，非常小心。”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对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从物证袋里，展示给我看。
那是一枚黑色的纽扣。
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男士外套上的纽扣。
看到那枚纽扣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我认得它。
那是柳峰今天穿的那件夹克的纽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