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铁球伙伴
我在心里默数着自己的家当：大型“铁球”一具，中型两具，小型三具。
这就是我初阵的全部班底，编号沿用之前的“莫诺兹”系列。
理论指挥上限是十二具，现在还缺编大半。
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睡的，冰冷的合金板硌得骨头疼，篷布接缝处透进来的强光刺眼，还有那永不停歇的低频震动，据说来自卡车的微型核能引擎，吵得人脑仁疼。
几个老兵油子带了磁吸式缓冲垫，下次我说什么也得弄一个。
起床哨还没响，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刚合上眼……“嘀、嘀、嘀嘀嘀！”
脚边传来轻微的电子音，一个灰色的金属球体无声地滚到我面前，它外壳上那颗唯一的复合传感器（我们都叫它“独眼”）正闪烁着幽蓝的微光。
是我安排值勤的一具小型莫诺兹，内置的生物感应器看来是检测到我清醒的生理信号了。
这些被称为“铁球”的伙伴，是这个世界人类对抗生存压力的重要依仗。
金属外壳下，包裹着名为“树晶”的奇特活性矿物核心，这种半有机半无机的物质赋予了它们基础的AI智能和独特的“个性”。
传闻它们对宇宙辐射，特别是星光，有特殊的感应，总喜欢“仰望”星空。
在这个人力贵如金的时代，铁球是不可或缺的劳动力、战斗员。
每个人天生就能与特定数量的铁球建立神经链接，进行指挥，这个上限终身不变。
我的额度是十二具。
这次初阵，公司抠抠搜搜只配给三具基础工程型号，还是我的教官余丽，以“新手需要全方位保护”为由，硬是又帮我申请了三具加装了轻型武器的战斗型号。
虽然外壳都是制式装备，但树晶核心让每个铁球都产生了不同的“倾向性”。
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甚至喜欢干什么，讨厌干什么，差异很大。
目前，我让大型机负责重物搬运和能量屏障生成，一具小型机负责警戒侦察，其他待命。
结果，眼前这具就自发担任起了我的“专属闹钟”。
（它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异常敏感，侦察天赋似乎很高？
）我下意识分析。
余丽说过，尽快摸清每个铁球的“性格”和特长，让它们的“内在树晶特性”与“外部装甲功能”达到最佳配合，是我这个指挥者的首要任务。
“初阵”两个字在脑海里闪过，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换了人造脊椎，才能承受代号“蜈蚣”的强化外骨骼在高速机动时产生的巨大G力。
能穿上“蜈蚣”，就意味着得去前线卖命。
这就是双城集团的逻辑。
好歹给了半年训练期，注射了那么多增强体质和神经反应的基础基因药剂……大概、也许、可能，公司还不算黑心到骨子里？
“都他妈给老子滚起来！
睡***！
任务倒计时三分钟！
谁再跟老子说晕车想吐，老子首接一针‘镇静剂’让他永远安详！”
粗野的咆哮伴随着军靴猛踹车厢钢板的巨响传来，某个角落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闷哼和手忙脚乱的动静。
……好吧，看来对公司的“良心”还是不能有任何期待。
磨蹭只会挨揍甚至挨枪子儿。
我咽回打到一半的哈欠，揉了揉因缺乏睡眠而干涩的眼睛，拍了拍身边待命的铁球，跟着其他跌跌撞撞的身影跳下了卡车。
一股混合着硫磺和金属锈蚀味的干燥空气扑面而来。
脚下是赤红色的硬质土地，龟裂的地表看不到一丝绿色。
这个时代的自然环境果然恶化得可怕。
身上土黄色的数字化作战服，内置了环境调节纤维，能根据周围温度自动微调，算是这点恶劣环境中唯一的慰藉。
刚抬头，这颗星球恒星（似乎比五百年前的太阳更刺眼）的光芒就灼得人眼睛生疼。
我下意识想拉下整合了战术目镜、生命体征监测和微型空气过滤系统的头盔。
“***——！”
尖锐的电子哨音响起，容不得丝毫拖延。
“全员！
左手前伸——进行战场权限验证！”
教官的吼声通过他头盔的扩音器传出，震耳欲聋。
我立刻伸出左手，掌心那枚淡绿色的树晶微微发热，一道不可见的扫描波掠过。
个人技能数据被快速读取并录入战术终端，投射在我视网膜屏的角落：潜伏：Lv.1、狙击：Lv.4、铁球协同：Lv.1。
这里的技能等级，1为合格线，5己是大师水准。
在双城，新兵通常会有西五个技能勉强达标，其中若有一项能达到Lv.2，就算“勉强能用”。
像我这样，技能栏少得可怜，偏偏狙击术高得突兀，在其他低等级技能的映衬下，活像一棵歪脖子树。
“妈的，又一个技能树点歪了的！”
教官扫了一眼汇总数据，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行了，远程攻击组待命！
滚到指定区域去！”
我几乎能想象出余丽教官知道我这个“徒弟”被分到狙击位时的表情，她可是个崇尚近身搏杀、作风硬朗的突击手。
不过，正如她曾经冷着脸告诉我的：“在这个时代，特长就算歪到天际也好过没有，至少……你不会被第一批扔进绞肉机当盾牌。”
我收起手掌，看了一眼脚边静静悬浮、保持待命状态的灰色铁球。
它那枚独眼传感器，反射着这片赤红荒漠的死寂。
狙击手就狙击手吧。
至少，视野能开阔点。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身边这具负责侦察的小型莫诺兹，它的树晶核心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行动，正传递出一种微弱的……兴奋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