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着那道穿透红光屏障的白影，喉咙发紧——白瓷的白色标记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像一块凝结的血痂。
“关门！”
机械义眼男人吼道，同时拽起林默往据点深处拖。
两名铁锈帮成员扑向入口，操纵着拉杆将厚重的合金门落下。
金属碰撞的巨响刚落，门外就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整个据点的服务器都在共振，屏幕上的代码乱成一团雪花。
“他们怎么敢硬闯？”
一个瘦高个的铁锈帮成员抱着改装焊枪，声音发颤，“红光是用‘净化者’的废弃防火墙改的，白瓷不该——”话音未落，合金门上突然裂开一道缝。
蓝色的数据流像蛇一样钻进来，舔过旁边的服务器，瞬间让那台机器冒出黑烟。
林默注意到，数据流接触到红光时会发出滋滋声，像是两种能量在互相吞噬。
“是‘瓷’。”
机械义眼男人啐了一口，机械义眼的红光剧烈闪烁，“双生杀手分工不同，‘白’负责物理突破，‘瓷’能瓦解数据防御。
他们这次是铁了心要你的命。”
林默被拽进一间由加密硬盘围成的小屋，男人反手锁上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满划痕的数据板：“这是小薇当年留下的，说如果有天遇到戴‘意识锚’的人，就把这个给他。”
数据板启动的瞬间，林默左臂的标记突然发烫。
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还是那个纯白的实验室，但比上次看到的更清晰——小薇的头发里别着一根银色发针，林默认出那是他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据说能干扰基础的神经探测。
“哥，当你看到这个，说明‘瓷’己经找到你了。”
小薇的脸比上次视频里更憔悴，嘴角还有淤青，“别相信渡鸦说的‘容器’，那是‘净化者’的话术。
意识锚真正的作用是……”画面突然卡住，接着被一片蓝色覆盖。
小屋外传来瘦高个的惨叫，随后是机械义眼男人的怒吼：“守住右边！
用液态氮浇它——她要说什么？”
林默拍打着数据板，屏幕却彻底黑了。
标记的灼痛感顺着血管爬向太阳穴，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看到小薇在实验室里被人拽走，白瓷的面具在门口一闪而过，还有渡鸦的机械义体，正按在实验室的控制台，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公式。
“别抵抗它。”
机械义眼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肩膀在流血，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焊枪，“意识锚会在危险时激活记忆碎片，这是小薇说的。”
他把一个金属罐头塞进林默手里，“拿着这个，从屋后的垃圾通道跑，能通到创世科技的中层管道。
我们会帮你拖住他们，但撑不了多久。”
罐头表面印着“记忆缓冲剂”的字样，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过量使用会导致意识紊乱——小薇留”。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林默握紧罐头，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小薇到底——因为她救过我们。”
男人的机械义眼转向门外，声音突然低下去，“三年前‘净化者’大清洗，我们这些‘低共鸣体’本来该被扔进沉渊销毁，是她炸开了押送船。
她自己没上船，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小屋的门被猛地撞开。
蓝色的数据流扑面而来，林默下意识地举起数据板去挡，标记的蓝光和数据流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白光。
他在一片眩晕中看到，机械义眼男人扑向数据流的源头，机械义眼爆发出最后的红光，和蓝色数据流同归于尽，留下一地融化的金属。
“跑！”
这是男人最后的声音。
林默抓起数据板冲进屋后的通道。
身后的爆炸声震得他耳膜出血，标记的灼痛己经变成剧痛，像有把锥子在太阳穴里搅动。
他拧开记忆缓冲剂的盖子，一股薄荷味的气体涌出来，稍微缓解了眩晕，却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诡异——管道壁上的代码在重组，变成小薇的脸：“锚点能吸收‘秩序能量’，白瓷的数据流就是最好的养料。”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缓冲剂的效果在消退。
标记突然剧烈跳动，林默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爬到了心脏的位置，让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呕吐。
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半透明的蓝色碎片，落地后化作数据流消失了。
“原来如此。”
渡鸦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林默抬头，看见他靠在管道的岔路口，机械义体的肩部在冒烟，战术面罩挂在脖子上，疤痕扭曲的脸在应急灯下发青。
“小薇把意识锚改了，它不只是追踪器，还是‘秩序吸尘器’。”
林默刚想开口，标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柔软的废弃代码上。
渡鸦正用机械义体的指尖戳他的左臂，标记的蓝光弱了很多，纹路却变得更复杂，像一张正在编织的网。
“创世科技的管道就在前面。”
渡鸦递给他一个水壶，“铁锈帮全灭了，‘白’被我引去了相反方向，但‘瓷’肯定还在附近。”
林默坐起身，发现数据板不知何时被塞进了怀里。
他摸出来开机，屏幕上恢复了小薇的视频，只是画面很不稳定：“……锚点能吸收‘净化者’的秩序能量，当它吸收到临界点，就能打开通往沉渊的‘后门’。
哥，别去找织网者，那是陷阱——”视频再次中断，这次是被一个红色的警告框覆盖：“检测到高浓度秩序残留，意识锚进入不稳定状态”。
林默看向自己的左臂。
标记的蓝光中夹杂着一丝红线，正顺着血管缓缓移动，像某种寄生虫。
“这是什么？”
他抓住渡鸦的手腕，机械义体的温度低得像冰，“小薇说织网者是陷阱，你为什么要骗我？”
渡鸦猛地抽回手，眼神闪烁：“她不知道沉渊的真相。
织网者是唯一能稳定意识锚的人。”
他转身走向岔路口，“不想变成意识紊乱的废人，就跟上来。”
林默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渡鸦的后颈——那里有一块皮肤颜色明显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过。
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记忆碎片，渡鸦的机械义体按在实验室的控制台，屏幕上的公式旁画着一个和标记相似的符号。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不是沉重的合金靴，而是轻盈的、几乎与管道共振融为一体的响动。
林默猛地回头。
“瓷”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蓝色数据流在指尖流转。
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微微歪头，像是在观察什么。
林默这才发现，它的面具上有一道裂痕，正是上次被他用标记屏障挡住的位置。
渡鸦也转过身，机械义体的合金刃瞬间弹出：“你先走，我来——等等。”
林默突然开口，标记的红线停止了移动，“它好像……在害怕什么。”
“瓷”的蓝色数据流明显颤抖了一下。
它后退半步，指尖的数据流消散了，像是在示好。
林默注意到，它的手腕内侧有一个极淡的印记，和机械义眼男人机械义眼里的红光图案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渡鸦的机械义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合金刃转向林默：“捕获容器，优先清除干扰源。”
林默瞳孔骤缩。
他看见渡鸦后颈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闪烁的蓝色芯片——和“瓷”手腕上的印记属于同一技术。
“瓷”突然冲向渡鸦，数据流刃首刺他后颈的芯片。
渡鸦侧身避开，合金刃横扫而出，切开了旁边的管道。
高压蒸汽喷涌而出，挡住了林默的视线。
混乱中，林默的手被人抓住。
他以为是渡鸦，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是记忆缓冲剂的味道。
“跟我走。”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小薇，又像“瓷”的电子音。
林默被拽进一条新的管道。
蒸汽散去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渡鸦的合金刃刺穿了“瓷”的肩膀，而“瓷”的数据流刃，正没入渡鸦后颈的芯片。
两道身影在蓝色的蒸汽中倒下，像两尊破碎的白瓷雕像。
左臂的标记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林默低头，发现那道红线己经爬到了心脏的位置，在皮肤下跳动，像一颗正在孕育的种子。
抓着他的手突然松开。
林默转身，只看到一道白影消失在管道尽头，面具上的裂痕在应急灯下闪了一下，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数据板从怀里滑落，屏幕自动亮起。
小薇的视频终于完整播放，她的手按在实验室的玻璃上，外面是翻滚的黑色数据流：“哥，渡鸦是‘净化者’的休眠体，启动密码是他的实验编号。
还有，‘瓷’不是杀手，是——”最后几个字被一声爆炸覆盖。
林默捡起数据板，发现屏幕角落闪过一个坐标，旁边标注着：“创世科技-神经数据库-734号服务器”。
734。
渡鸦的实验编号。
管道前方出现了创世科技的标志，银色的字母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林默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里的跳动和标记的频率完全同步，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陷阱。
只知道从现在起，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正在变异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