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停掉了为我煮了十二年的安神茶。他说，茶里的药味让他的新助理闻了想吐。

十岁的女儿在旁附和：妈妈，你早该戒掉这个矫情的习惯了！丈夫轻笑，

默认了女儿的残忍。那一夜，我彻底失眠。第二天，我在他的得意之作，

那栋新地标建筑的开幕式上，发布了一款名为崩塌的香水。1结婚十二年，

江辰为我煮了十二年的安神茶。我的睡眠很浅，从认识他开始就饱受失眠的折磨。

是他遍寻古方，亲手调配药材，每晚睡前算好时间，为我端来一碗温度刚好的安神茶，

雷打不动。这碗茶，是我嫁给他的定心丸，也是我沉溺在这段婚姻里的最大依赖。我以为，

这碗茶会一直喝到老。直到最近，他新招了一个助理。茶的味道就开始变了。时而滚烫，

时而冰凉，药材的配比也常常出错，苦涩得难以下咽。今晚，

那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瓷碗，终究是没有出现。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我走出卧室，看见江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温柔地接着电话。

微微，别怕，只是小感冒，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你。药吃了没有？记得多喝热水。

乖，早点睡。他挂掉电话，一回头，看见了我，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化为不耐烦。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我轻声问：我的茶呢？他皱起眉，

语气像是淬了冰：以后别喝了。为什么？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微微对中药味过敏，我每天沾着一身药味去公司，

会影响她的身体。她最近身体不好，我不能再***她。孟薇薇，他的新助理，

一个刚毕业的女孩，漂亮，有才华，被他称为百年难遇的设计天才。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江辰，那碗茶，我喝了十二年。

十二年又怎么样？他嗤笑一声，苏颜，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微微是公司的未来，

是我最重要的项目核心，她要是病倒了，整个公司的损失你负责吗？你一个家庭主妇，

除了会给我添乱，还会干什么？我正想反驳，女儿江朵朵的房门开了。她揉着眼睛，

满脸怨气地看着我：妈妈，你又在跟爸爸吵架了？就为了一碗破茶？

你知不知道微微阿姨有多重要，她设计的图纸，连国外的专家都夸奖呢！

爸爸为了公司那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她走到江辰身边，抱着他的胳膊，

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我：妈妈，你现在太丑了，又胖，脾气还这么差，

难怪爸爸不想理你。江辰没有反驳，反而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我的心脏。我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

我跟他提了离婚。2早上六点，我准时醒来。身旁的江辰睡得正香，

英俊的侧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他的天才助理。

女儿的房间里也悄无声息。六点十分，我洗漱完毕，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上宽松的家居服，

而是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条尘封已久的黑色连衣裙。那是我结婚前的战袍，

著名独立设计师的作品，花了我整整三个月的薪水。十二年过去，裙子依然贴合，

只是腰身处紧了一些。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蜡黄，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头发随意地扎着，

像一蓬枯草。我打开梳妆台，上面的护肤品大多是超市开架货，那套珍藏的顶级护肤品，

因为太贵，已经很久没舍得用了。我心想，从今天起，再也不会了。六点半，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遮住了满脸的疲惫。六点四十五分，我站在玄关的鞋柜前。

柜子里摆满了舒适的平底鞋和运动鞋，那些曾经陪我征战职场的高跟鞋，被挤在一个角落里，

鞋盒上落满了灰。我拂去灰尘，拿出了一双红色的细高跟。这时，我才发现，鞋柜的角落里，

放着一个陌生的纸袋，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男士皮鞋，手工定制款，价格至少五位数。

发票显示，购买日期是上个星期，江辰的生日。可他那天告诉我，他要加班，

在公司过的生日。我默默地关上鞋柜，就当没看见。七点整，我拎着一只小巧的手包，

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以往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一边煎蛋热牛奶，

一边还要催促赖床的女儿。回头想想，这样陀螺一样的日子，我竟然过了整整十二年。

七点半，我把车开到市中心一家顶级的法式餐厅，给自己点了一份最贵的早午餐。松露，

鱼子酱，还有香槟。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一顿饭，

不用吃到一半就去给女儿收拾打翻的牛奶，也不用听江辰数落我做的早餐没有新意。奢侈，

但痛快。八点十五分，江辰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按下免提，放在一旁，

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和牛。他咆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苏颜，你死到哪里去了？

早餐不做，朵朵的校服也没熨，我今天开会要穿的灰色西装呢？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紧接着，是女儿尖锐的哭喊：爸爸，我的美术作业找不到了！妈妈肯定又给我乱放了！

我要迟到了，老师会批评我的！我讨厌妈妈！江辰的语气更加不耐烦：听见没有？

赶紧回来！朵朵上学要紧，我的会也马上要开了，耽误了正事，你担待得起吗？

我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平静地说：没空，你们自己想办法。他那边安静了几秒，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没空？苏颜，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全职太太，

说自己没空照顾家里？你觉得这像话吗？我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香槟，拿起手机，

清晰地说道：到此为止吧，江辰。这日子我不想过了，我们离婚。3电话那头，

江辰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冷笑：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更年期到了？就因为一碗茶，

你要离婚？苏颜，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发动车子，沿着城市的主干道缓缓行驶。对，

就是要理由是吧？理由就是，你不给我煮茶了，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为这个？苏颜，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女人。

我工作压力多大你不知道吗？微微那边项目催得紧，

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嗯，还有，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跟你说，我想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餐厅吃饭，你拒绝了。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制着怒火：那家餐厅又贵又难吃，有什么好去的？再说了，

我昨天不是给你转了五千二百块钱吗？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不够吗？苏颜，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物质，这么不懂事？嗯，所以，我不想再花你的钱了。离婚吧。

他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没过多久，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朵朵对你今天的行为非常失望，

她说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自己好好反省！还有，今晚公司有重要的晚宴，招待合作方，

我不回来了。我没有回复，把车开到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有一家国内顶尖的香料买手店。橱窗里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稀香料，

其中一瓶产自格拉斯的五月玫瑰精油，让我停下了脚步。它的香气纯粹而浓郁，

是调香师的梦幻之选。价格，六位数。换做十二年前，我是这家店的常客。可现在，

我银行卡里的余额，只有江辰早上转给我的五千二。是我这个月的家庭开销。

要负责一家三口的吃穿用度，还要给女儿交各种昂贵的兴趣班费用。我一分钱都不敢乱花。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我看到店里贴着一张招聘启事——急聘资深调香顾问。我走了进去。

店长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视：这位大姐，

我们这里要求很高的，需要有国际认证的调香师资格证，并且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

我看着她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孟薇薇。她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那个男人是国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也是江辰最大的竞争对手，李慕白。

孟薇薇似乎很急切地在向他推销着什么，手里还拿着一瓶香水。我心里一动，

对店长说：如果我能证明我的能力，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店长挑了挑眉：证明？

怎么证明？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孟薇薇：那位小姐手里的香水，是她自己调制的吧？

店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那是孟小姐为她参与设计的新地标『云顶』，

专门调制的『天空之城』，据说灵感来源于云端漫步的感觉。我笑了笑：可惜，

她的『天空』，马上就要『崩塌』了。店长一脸不解。我伸出手，

微笑着说：让我试试吧。如果我说对了，就给我一个职位。如果我说错了，

我买下那瓶玫瑰精油。店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反正今天也不忙，

就给你十分钟。但是，如果搞砸了我们的客人，你要负全责。我点头。

我走到孟薇薇和李慕白身边，不等孟薇薇开口，就对李慕白说：李先生，您好。冒昧打扰，

请问您是真的喜欢这瓶『天空之城』，还是仅仅因为它出自您欣赏的设计师之手？

李慕白愣住了，孟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谁啊？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江辰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紧张地对李慕白解释：李总，不好意思，这是我太太，脑子有点不清楚，您别介意。

他转过头，压低声音对我怒吼：苏颜，你疯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你想毁了我是不是！在他出现的刹那，孟薇薇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委屈地垂下眼帘，

躲到了江辰身后。4江辰以为我是来捉奸的，脸色又青又白，手足无措。

李慕白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推了推金丝眼镜：哦？这位太太，请问您有何高见？

孟薇薇立刻泫然欲泣地开口：学长，我……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嫂子，

她要这样针对我……她委屈地看着江辰：江辰哥，

我只是想为我们的『云顶』项目尽一份力，这款香水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调出来的……

江辰心疼地看着她，柔声安慰：微微，别怕，有我在。随即，他转向我，

眼神冷得像冰：苏颜，马上给微微道歉！然后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我没有理他，而是直视着李慕白，平静地开口：李先生，您不妨再闻一下这瓶香水的前调。

李慕白依言，将试香纸放到鼻尖。我继续说道：前调是香柠檬和白松香，

的确能营造出一种高耸入云的清冷感，但是，为了追求所谓的『空灵』，

孟小姐加入了过量的醛。醛能让香气扩散得更快，但也极不稳定，

尤其是在建筑空间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我猜，

她想用鸢尾根和紫罗兰来模拟云朵的粉感和柔软，可惜，为了压住醛的冲劲，

她又加入了大量的龙涎香和麝香作为后调。这就像给一座空中楼阁，

打了一个无比沉重的地基。我顿了顿，看向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孟薇薇。所以，这瓶香水，

闻起来就像是一个穿着沉重盔甲的天使，飞不起来，随时都会坠落。它不叫『天空之城』，

应该叫『坠落』或者『崩塌』，才更贴切。我说完，全场一片寂静。

店长和几个店员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李慕白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精彩！

这位太太，你简直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刚才就觉得这味道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听你这么一分析，茅塞顿开！他将那瓶香水还给孟薇薇，摇头道：孟小姐，

你的设计才华我很欣赏，但这瓶香水，确实和『云顶』的理念不太相符。合作的事情，

我们改天再谈吧。说罢，他竟然朝我递出了一张名片：这位太太，不知如何称呼？

您对香水的见解如此独到，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公司做顾问？江辰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孟薇薇更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我没有接那张名片，

只是微笑着说：谢谢李先生，但我已经有工作了。我转身对店长说：现在，

我可以入职了吗？店长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当然可以！苏小姐，不，苏老师！

您简直是我们的救星！我们老板正愁找不到真正懂行的顾问呢！江辰一把将我拽了出去，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她不需要工作！她是我的妻子，一个家庭主妇！

他对着店里的人咆哮。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江辰，从今天起，我不是了。

余生还长，我不会再把我的才华和热情，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和一段腐朽的婚姻上。

5江辰把我拖到停车场，将我狠狠地塞进车里。苏颜，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非要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才甘心吗？你知不知道李慕白是谁？他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

你当着他的面，让微微下不来台，就是打我的脸！我系上安全带，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