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那小子刷刷两下子用袖口揩掉老脓鼻涕,便断定:今儿个遇到傻子了!
身体往这边斜了斜,问道: “还想学吗?
再教你,我会的可多呢!
″瑞哥儿也不搭话,三下五除二清理完,拎着裤子就冲了出去。
出了茅房狠狠地呼吸了几口,才拙拙巴巴地整好衣衫。
太熏人太恶心了!
生怕把刚买来的学问给忘了,反复默念了十几遍,又将“洞口″那句温习了两遍,确定记牢后,这才慢慢走回客栈。
…………接下来几日还是在城里到处闲逛,也没挖掘到有价值的学问,甚感无聊。
这日上午,出得西城门,遛达至田边,见一农夫右肩扛着钉耙,左手拎着只死野兔,正从身前经过。
忽然,草丛里蹿出只野狗,冲着农夫汪汪乱叫,应该是饿极了,想吃野兔。
赶了几回没赶走,农夫举起钉耙大喝:‘ 老母狗你别呲牙,呲牙给你两钉钯!
"野狗汪汪了几声,夹着尾巴又钻回了草丛。
近在咫尺,农夫嗓门又大,这句瑞哥儿可听得真真儿的。
于是急忙跑到没人处,高声吟诵了十多遍。
并且,又将“洞口″和“***”两句作了温习,才回城而去。
…………又过了几天,按照老爹的约定,明天就得回家了,可傻小子又不识数,哪晓得啥时候该回去。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瞎混着。
吃过早饭,刚出客栈,就见到斜对面围着十来个人,瑞哥儿好奇地小跑挤过去,踮起脚往里瞧。
只见人群中跪着俩小孩,一女一男,头上都插着打了结的草棒儿。
他也不懂做啥的,只竖着耳朵听众人你一言他一语地议论着。
“嗨嗨嗨嗨,一大早这么多人围在这干嘛?”
众人回过头,见过来了一群县兵,为首的正是佰长余玖,便慌忙散开。
余玖是教瑞哥儿‘‘洞口″学问,那位西叔的长子。
瑞哥儿见他笑眯眯走近自己,挠挠头,憨憨地叫了声:‘ 嘿嘿,玖哥!
″“嗯,看什么呢?”
瑞哥儿指向还跪着的俩孩子。
余玖见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叹了一声:“ 唉,又是流民吧?
怎么,要卖身为奴吗?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两小人儿哆哆嗦嗦站起身。
“不用怕,我是县兵佰长,你们打哪儿来?
家里人呢?
慢慢说,尽管详细点。
″女孩抬起头,理了下遮脸乱发,朝余玖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不慌不忙地叙说起来 :“ 民女赵姝,14岁,汉中人氏。
这是弟弟赵锋,5岁。
4个月前家乡遭了兵灾,举家向西逃难,不曾想行至汉中霸郡交界处,父母被人掳了去。
我因陪弟弟在竹林里大解,方躲过一劫。
尔后随其他难民一路乞讨,来到贵县,如今各自散去,没了依靠,故而只能卖身为奴。”
“你读过书?”
余玖问道。
“嗯,读过4年女私学。
″余玖点头赞许,将瑞哥儿拽到一旁说:“ 带回家做老婆吧!
″“做老婆,就做啥?”
“做老婆给你生儿子,替你家传宗接代呀!
″余玖没好气地弹了他个脑瓜崩儿。
“带回去,带回去!
老爷早吩咐过,遇到合适的可以带回去看看!” 这时,完成了一个月盯梢兼暗卫任务的小六子,不知从哪里闪了过来。
随后又迟疑地问道:‘‘ 那小小子也带回去吗?”
余玖踹了他一脚:“ 废话!
你家老爷很缺钱吗?
还是你不知道他是个大善人?
″稍顿又说:“你们等下,我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先驱散了众人,转身问赵姝:“ 那是我族弟余瑞,大你1岁,尚未婚配,家境颇为殷实,父母皆是大善人。
你嫁予他,是否愿意?
″赵姝瞄了余瑞一眼,捏了捏弟弟的小手。
余玖立马补充道: “ 当然,可以带着弟弟过去!
″“谢过军爷,全凭军爷作主!
″赵姝毫不犹豫答应!
得了赵姝答复,余玖把主仆二人招呼过来。
“妥了,就先这么定下来,待会儿给姐弟俩各买两身像样的衣衫服。
钱还够吗?”
瑞哥儿从怀掏出1贯余200个铜钱来,小六子也摸出30来个。
“嗯,不少了,去吧。
余下的给二老和瑾儿买些礼物,也让全家开心开心。”
随即又背地里嘱咐瑞哥儿少说话,让小六子机灵着点。
想想又交代了一句:“ 明日你家老爷寿辰,我本早告了假要回去的,只是城里流民越发多了,不比以往太平。
因此不一定回得去,你们雇辆牛车,途中就别耽搁了!”
打发走西人,余玖来到悦来客栈。
店老板见了忙迎上来。
余玖拱手道谢:‘‘ 我弟住店一月,承蒙悉心照拂,余某多谢了!
″“佰长哪里话,您交代的事怎敢怠慢!
我们这些小店若非佰长护着,怕是早关张大吉了,怎敢受得谢字!″伸手从柜上取下一卷竹简,“您请过目,账目在此,只记了房费和伙食钱,明儿再打个八折。
其余洗洗涮涮顺手代劳的小事都未入账。
″“哈哈,那更得道谢了!
″余玖推开账目根本不看,“还有,我弟那儿又来了人,烦请再开一间上房和一间中等的,只住一晚,明早和我弟一同离店。
″“好说,好说!″ 老板始终满脸堆笑。
再说西人,刚走了一刻,那小的便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赵姝:“ 姐姐,我饿!
″姐姐看向少爷,少爷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忙买来6块米饼,4块递给姐姐,2块给弟弟。
二人接过,一阵狼吞虎咽,都噎着了。
小六子没带水,指着自家少爷腰间葫芦首努嘴使眼色,瑞哥儿终于会意,解下葫芦,一声不吱地递给赵姝,赵姝微红着脸接过,喂弟弟连灌了几大口,自己才小口小口地嘬了几下,须臾间吃喝光光。
两天没寻着吃食了。
终于填饱肚皮,缓了片刻,这才有了些气力。
西人在商街逛了大半天,给姐弟二人从里到外各买了两套麻布衣服,花去300个铜钱。
给老爹买了笔墨简砚,计100个铜钱; 给娘亲买了两块精美的丝绢,50个铜钱; 给瑾姐买了只细细的银手镯子,花了460个铜钱!
又零零碎碎的买了些糕点吃食,20来个铜钱。
这小六子倒是精明得很,每到一处先介绍这位是余佰长的弟弟。
因此一路下来没人敢喊高价,甚至还打了点折扣,省下了不少。
临近傍晚,西人大包小裹的回到客栈,用完晚饭,姐弟二人狠狠洗了两遍澡!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当瑞哥儿再见到赵殊时,惊得老脓鼻涕差点流下来!
身后的小六子也是嘴张得老大!
主仆二人首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美人儿。
只见赵姝头顶梳两个圆圆发髻,上身穿红色长袖宽口束身衣,下半身则是一袭遮脚红长裙,面容上虽带憔悴之色,但分毫掩不住是位绝世美人!
赵姝则被羞得满面红云,娇嗔道:“ 瞧够了没有?
″“就没够 !
″“够了! ″见二人回答不一,赵姝禁不住捂嘴扑哧笑出来,一旁的赵逢也似懂非懂地跟着呵呵傻乐。
小六子真心为自家少爷高兴,可又担心露了傻相,于是打了个圆场,拖着瑞哥儿出门雇牛车去了。
辰时一刻,一切打理妥当,西人辞别店家,乘牛车朝着余成乡出发。
西人一路少言,瑞哥儿默默温习着三个学问,姐弟俩几乎睡了一路。
两个时辰便到达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