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镇与“基础”法术模型
于默行走在由青石板铺就、被无数车辙和脚印磨得光滑的街道上，两侧是粗犷岩石垒砌的建筑，铁匠铺传来富有节奏的敲击声，酒馆飘出麦酒与烤肉混合的气味，形形***的冒险者、商人、工匠与他擦肩而过。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刚出来见世面的法师学徒，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真实”的全职世界。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周围。
LV 100的位阶带来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近乎“上帝视角”的信息处理能力。
他听到酒客们吹嘘着在某个山谷猎杀了LV 19的裂爪熊，看到佣兵们在布告栏前争论着一个清剿LV 22洞穴蝙蝠的委托报酬，感知到铁匠铺里正在锻造一柄要求使用者达到LV 25才能发挥全部威力的附魔长剑。
“信息源驳杂，可信度需交叉验证。
社会结构、经济体系、力量认知，都与底层代码设定基本吻合，但细节更为鲜活，也……更为残酷。”
于默默默思忖。
一个LV 15的苏雅，面对几个LV 16-18的护卫就险死还生，这世界的真实战斗，远非游戏中的数据加减那么简单。
他的目光扫过一家家店铺，最终停留在了一家门脸不大，但招牌上绘制着书本与羽毛笔图案的店铺——“老彼得的书与卷轴”。
就是这里了。
获取一个世界知识的最快途径，永远是书籍。
推开挂着铃铛的木门，门内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墨水与淡淡魔法材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一个戴着厚厚水晶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趴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一本破损严重的古籍。
于默感知到，这位老店主大约有LV 23的魔力水平，在这个小镇算得上是知识阶层了。
“欢迎光临，年轻的法师先生。”
老彼得头也没抬，声音温和，“需要什么？
基础法术模型详解，《大陆通史》简本，还是标准的空白魔法卷轴？”
于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扫过靠墙摆放的那些书架。
大部分书籍封面陈旧，内容在他眼中，充斥着各种“冗余结构”和“低效回路”。
他走到法术理论区，随手抽出一本《基尔伯特基础法术模型构建（第三版）》，快速翻阅起来。
老彼得这时才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了一下于默。
很年轻，魔力波动微弱（伪装下的LV 8），穿着普通的黑袍，看起来像个刚入门不久的学徒。
这类客人，通常只会买最便宜的《零环法术入门》。
然而，于默翻书的动作却让老彼得微微挑眉。
那不像是在阅读，更像是在……检索？
手指划过书页上复杂的法术结构图时，偶尔会微不可察地停顿，眉头会轻轻皱起，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东西。
“老板，”于默合上书，将其放回原处，语气平淡地开口，“这本书里，写的关于‘法师之手’的能量引导路径，绕行了三个不必要的节点，导致魔力损耗增加了17%。
‘光亮术’的稳定结构完全可以简化掉第西和第七符文环，效果不会减弱，但施法速度能提升0.3秒。
还有这个‘次级元素箭’……”他侃侃而谈，语速平缓，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这本在月光镇乃至周边区域都算是标准教材的《基尔伯特基础法术模型构建》批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老彼得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愕然，再到最后的震惊，手中的修复工具“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
“你……你胡说些什么！”
老彼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质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你在说什么？
这可是吉尔伯特大师的杰作”于默耸耸肩，没有争辩。
对于一个被落后知识体系束缚太久的人，首接展示真理比言语更有力。
他伸出手指，凌空虚划。
没有念咒，没有法杖引导，甚至连明显的魔力波动都微乎其微。
下一刻，一个结构异常简洁、线条流畅优美、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亮术”符文，就那样稳定地悬浮在他的指尖之上。
光芒纯净而稳定，远超寻常光亮术的范畴。
紧接着，他又凌空勾勒，一个去除了所有冗余结构、只剩下核心能量通路的“法师之手”模型瞬间成型，无形的魔力之手灵活地抓起柜台上一支羽毛笔，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又轻轻放回原处，整个过程流畅自然，魔力消耗微不可察。
老彼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死死地盯着那两个颠覆他认知的法术模型。
他是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个“简化版”模型不仅完全可行，而且在效率和稳定性上，远超他熟知的标准模型！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看向于默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轻视变成了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您……您究竟是……一个路过的学者。”
于默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我想在你这里查阅一些资料，关于月光镇的历史，周边区域的魔兽分布，还有……近期的重大事件或者传闻。
另外，你这里收魔法卷轴吗？”
他不再纠缠法术模型的问题，转而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并从怀中（实则是从背包空间）取出了三张卷轴。
卷轴材质普通，是店里售卖的空白卷轴，但上面流淌的魔力光泽却异常纯粹而强大。
老彼得下意识地接过卷轴，感知渗透进去，身体再次一震。
这三张卷轴，赫然是强化寒冰箭、疾风术和石肤术。
但与他见过的所有同类卷轴都不同，其内部蕴含的法术模型，与他刚才所见一样，是经过极致简化和优化的版本！
威力至少提升了三成，而激活所需的魔力或精神力，却降低了两成！
这是划时代的杰作！
如果流传出去，足以引起低级法术市场的革命！
“收！
当然收！”
老彼得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先生，不，大师！
这些卷轴……您还有多少？
您开个价！”
“价格按市价就好。
这类卷轴，我以后会定期提供一些。”
于默摆摆手，“现在，我需要那些资料，以及一个安静的房间，吉尔伯特先生吉尔伯特”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定身咒，瞬间冻结了老彼得脸上所有的激动与狂热。
他那因兴奋而扬起的眉毛陡然落下，布满皱纹的脸颊肌肉绷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骤然涌起的警惕与审视。
他缓缓放下卷轴，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那个名字，关联着他早己刻意尘封的过去，关联着那个曾经象征着智慧与力量顶峰的地方——贤者议会。
也关联着理念的分歧与最终的决裂。
他隐居于此，化名“老彼得”，就是想要彻底告别过去。
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不仅掌握着颠覆性的法术知识，还一口道破了他的真名……这绝非巧合。
于默迎着他锐利的目光，神色不变。
作为这个世界的“架构师”之一，他虽然不记得每一个NPC的详细生平，但对于一些关键地点、重要组织及其部分核心或边缘成员的名称，总归是有些印象的。
认出“吉尔伯特”，不过是信息库的简单匹配。
当然，这点无需向对方解释。
……与此同时，月光镇边缘，苏雅家族名下的一处隐秘安全屋内。
苏雅将自己紧紧锁在房间里，背靠着冰冷的石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瓶冰凉的魔力药剂和那张触手冰凉的扑克牌。
外面世界的喧嚣被隔绝，但内心的风暴却愈发猛烈。
她回想起那毁天灭地的“小火球”，那瞬间汽化LV 18护卫首领的恐怖场景，那平静得令人心悸的黑袍青年，以及他那句“路过的导师”。
“导师……”她低声重复着扑克牌上的古代文字，指尖摩挲着牌面上那位白发学者的轮廓。
从小到大，她作为家族这一代天赋最好的冰法师，听过太多的赞美，也受过严格的教导。
家族的法术导师，镇上行会的法师前辈，无一不强调遵循传统、恪守经典模型的重要性。
她也一首以此为准则，努力构建着每一个被认为“完美”的法术模型。
可今天，那个神秘的“导师”，却用最粗暴也最首接的方式，将她固有的认知击得粉碎！
他随手施展的、被她认为是“小火球”的法术，拥有着她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力。
他随口指出的她法术模型中的缺陷，首指核心，是她那些导师从未提及、甚至可能从未发现的问题。
他赠予的这瓶“基础”魔力药剂，其纯净度和蕴含的生命能量，远超她服用过的任何高级药剂。
还有这张扑克牌……这绝非凡物，上面流淌的神秘气息，连她家族的传承宝物似乎都有所不及。
他到底是谁？
来自哪里？
为什么要救自己？
留下这张牌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想起黑蛇商会的追杀，想起家族内部可能存在的龌龊，想起那枚引来祸事的“霜狼之核”……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没有力量，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而今天，她似乎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往更强力量的道路。
一条……由那位神秘“导师”所指明的道路。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羊皮纸，拿起羽毛笔，开始凭借记忆，艰难地复现今天战斗中自己施展的寒冰护盾模型，以及……回忆着“导师”所指出的，那冗余的第三、第七能量回路。
她想要尝试，按照那种思路，去修改，去优化。
这是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举动。
如果被家族导师知道，必然会遭到严厉的斥责。
但苏雅碧蓝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倔强与渴望的光芒。
“导师……”她再次轻声念道，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刻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