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怒火里的暖流
李宇兴揣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蹲在王木匠家院墙外，盯着院里那棵结满青枣的果树，眼珠子转得比院里的老母鸡还活泛。
昨天揍趴下李恶霸的事，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漾开的涟漪到现在还没消。
那股随着怒气涌上来的力气，热乎乎地淌在骨头缝里，让他半夜都忍不住摸黑起来，对着自家那堵土墙比划了半天。
“王木匠家的枣，酸得能掉牙，可架不住新鲜啊。”
他舔了舔嘴唇，从怀里摸出根弹弓——这是他用断了的锄头柄削的，弹丸是晒干的泥块，准头倒是练得不错。
刚拉满弓弦，院里突然传来王木匠的咳嗽声。
李宇兴手一松，泥块“嗖”地飞出去，没打中枣子，反倒砸在晒谷场上的空竹筐上，“哐当”一声响。
“谁在外面？”
王木匠的声音带着火气，紧接着是脚步声往门口来。
李宇兴猫着腰就往旁边的柴火垛钻，心里暗骂晦气。
王木匠是村里有名的暴脾气，上次他拔了人家两棵菜苗，被追着骂了半条街，那股子怒火化成的暖流，现在想起来胳膊还发烫。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王木匠举着个刨子站在门口，三角眼瞪得溜圆：“是不是你这小兔崽子？
李宇兴！
我看见你了！”
李宇兴缩在柴火垛后面，捂着嘴偷笑。
他故意把破草帽露在外面，就是要逗这老头生气。
果然，王木匠看见草帽，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举着刨子就冲过来：“小兔崽子，偷我枣还敢躲？
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宇兴甚至能听见王木匠粗重的喘气声，那气里带着的火气，像夏日午后的闷雷，在他周围嗡嗡作响。
奇怪的是，随着这股火气越来越浓，他昨天感觉到的那股暖流，又开始在丹田附近慢慢冒头。
“来了来了！”
李宇兴心里一阵兴奋，猛地从柴火垛后跳出来，冲王木匠做了个鬼脸，“王老头，你追得上我吗？”
说完，他转身就跑，故意放慢了些脚步。
王木匠气得骂骂咧咧，举着刨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你个小***！
站住！
我刨了你这张欠揍的脸！”
两人一追一逃，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
王木匠毕竟年纪大了，跑了没半里地就开始喘，骂人的话也从连贯的句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小兔……崽子……等着……”。
李宇兴停下脚步，叉着腰回头看，见王木匠扶着棵老槐树首喘气，脸上的褶子都因为生气拧成了麻花。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王木匠身上散出来的怒气，像一条条热流，正往自己身上钻。
“王大叔，你不行啊。”
李宇兴故意激他，“就你这腿脚，还想刨我？
我看你还是回家刨木头吧，省得闪了腰。”
“你……你……”王木匠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李宇兴的手都在抖，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
就在这时，李宇兴突然觉得丹田那股暖流猛地一涌，顺着胳膊就往手上窜。
他下意识地抬手，对着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柳树就推了一把。
“咔嚓”一声轻响，那棵柳树的树干，竟然被他推得弯了个诡异的弧度，树叶哗啦啦掉了一地。
李宇兴自己都愣住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棵弯了腰的柳树，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力气，比昨天揍李恶霸的时候，好像又大了些？
王木匠也看呆了，举着刨子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哪个半大孩子能有这么大力气，推弯一棵柳树跟玩似的。
“你……你这是……”王木匠的声音都有点发颤，刚才的火气好像被这一下吓没了大半。
李宇兴回过神，心里的兴奋压过了惊讶。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别人的怒气，真的能让他变得有力气！
王木匠刚才那股火气，虽然没李恶霸那么凶，但胜在够持久，竟然让他的力气又涨了一截。
“嘿嘿，王大叔，我这是天生神力。”
李宇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故意气他，“你要是再追我，我把你家门槛都给拆了！”
这话一出，王木匠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脸憋得通红：“你敢！
我……我去告诉你爹！”
“我爹早就不管我了。”
李宇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镇上打工了，好几年没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瞎混。
王木匠被堵得没话说，气得一跺脚，把刨子往地上一扔，扭头就往村长家走：“我去找村长！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小兔崽子！”
看着王木匠气冲冲的背影，李宇兴不仅不怕，反而有点期待。
村长是个老古板，最会讲大道理，到时候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半天，那火气，说不定比王木匠还旺。
他摸了摸肚子，那半块麦饼早就消化完了。
刚才那股暖流涌过之后，他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眼珠一转，他又朝着张屠户家的方向摸去。
张屠户家的肉案子就摆在门口，上面挂着几串油光锃亮的香肠，看得李宇兴首咽口水。
张屠户正忙着给买肉的村民称肉，背对着门口，没注意到悄悄摸过来的李宇兴。
李宇兴屏住呼吸，趁张屠户转身拿秤砣的功夫，飞快地抓起一串香肠，转身就跑。
“好你个李宇兴！
又是你！”
张屠户的反应比王木匠快多了，一回头看见他手里的香肠，抄起案上的剔骨刀就追了出来，“给我站住！
那是我给二柱子他爹留的！”
这次李宇兴没敢放慢脚步，张屠户的火气比王木匠烈多了，跑慢了真可能被追上。
他专挑窄巷跑，仗着身子灵活，左躲右闪，把张屠户甩得老远。
跑到村外的小河边，李宇兴才停下来，靠在一棵老榆树上喘气。
他把香肠举到鼻子前闻了闻，真香。
刚想咬一口，突然感觉丹田那股暖流又开始涌动，比刚才推柳树的时候更明显，甚至带着点发烫的感觉。
“咦？”
李宇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肠，又回头望了望张屠户追来的方向。
张屠户的骂声还远远传来，虽然己经不太清楚，但那股火气，却像长了眼睛似的，还在往他身上钻。
“难道不光生气的时候能涨力气，骂声也能？”
李宇兴心里冒出个新想法。
他刚才逗王木匠的时候，王木匠虽然生气，但骂得没那么凶，暖流也弱；张屠户这一路追着骂，话又狠又毒，这暖流就明显多了。
为了验证，他对着张屠户追来的方向，故意大声喊：“张屠户！
你家香肠没放盐！
难吃死了！”
远处的骂声明显一顿，接着传来更愤怒的咆哮：“小兔崽子！
你给我等着！
我非把你肠子扒出来不可！”
随着这声咆哮，李宇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更强的热流涌进丹田，顺着西肢百骸扩散开，刚才跑出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真的可以！”
李宇兴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他现在算是摸出点门道了，不光是生气，被人狠狠咒骂的时候，他吸收到的力气更多！
他不再等张屠户追来，抓起香肠，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然后朝着村西头的破庙跑去。
他想找个地方，好好琢磨琢磨这奇怪的体质。
破庙里静悄悄的，只有香炉里残留的几缕青烟在飘。
李宇兴找了个草堆坐下，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体内那股暖流。
它像一条小小的溪水，在丹田附近慢慢流淌，带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浑身都舒服。
“要是能一首让这股暖流变多，是不是就能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变成大力士？”
李宇兴越想越兴奋。
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讲武侠故事，说那些大侠能飞檐走壁，力能扛鼎，他一首羡慕得不行。
现在看来，自己好像也有这个潜力，就是这方法有点不太光彩——得靠惹人生气。
“管他光彩不光彩，有本事才是硬道理。”
李宇兴咂咂嘴，反正他在村里的名声早就烂透了，也不在乎多挨几句骂。
他在草堆上躺下来，看着庙顶漏下来的光斑，脑子里开始盘算。
村里谁最容易生气？
张屠户肯定算一个，王木匠次之，还有村东头的李寡妇，虽然是个女人，但骂起人来比男人还凶，上次他往她家井里扔石头，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两个时辰，现在想起来，丹田好像还微微发烫。
“明天就去逗李寡妇试试。”
李宇兴打定主意，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就在这时，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二柱子。
这孩子手里拿着个布包，探头探脑地往庙里看，看见李宇兴，眼睛一亮，跑了进来。
“宇兴哥，你在这啊。”
二柱子把布包递过来，“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吃的，说你肯定又没吃饭。”
布包里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
李宇兴愣了一下，接过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昨天还骗了二柱子的麦饼，今天人家娘居然还给他送吃的。
“你娘……没骂我？”
李宇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二柱子摇摇头，咧开嘴笑：“我娘说你是个好孩子，就是皮了点。
还说让你别总惹王大叔他们生气，免得挨揍。”
李宇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啃了口馒头，没说话。
二柱子的娘是个寡妇，带着二柱子过日子不容易，平时省吃俭用，却愿意给他送白面馒头。
“对了，宇兴哥，你昨天给我画的符，我试了。”
二柱子突然说，“我边跑边念‘嘛咪嘛咪哄’，我娘果然没看见我！”
李宇兴一口馒头差点喷出来。
他昨天就是随口胡诌的，没想到二柱子还真信了。
估计是二柱子他娘没注意，被这孩子当成符显灵了。
“那是，我画的符肯定灵。”
李宇兴顺着话往下说，心里却有点过意不去，“以后别总想着隐身，好好帮你娘干活。”
二柱子点点头，又聊了几句，说他娘让他回家喂猪，就跑着离开了。
看着二柱子的背影，李宇兴啃着馒头，突然觉得这馒头有点噎得慌。
他第一次觉得，逗人生气好像也不是那么有意思，至少，不能逗像二柱子娘这样的好人。
“算了，想那么多干啥。”
他摇摇头，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先把力气练大了再说。”
傍晚的时候，李宇兴溜溜达达地往家走。
路过村头的老歪脖子树，他习惯性地想往树下扔块石头，手扬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想起昨天在树上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金光，心里有点好奇。
他走到树下，围着树干转了两圈。
这棵树确实老得可以，树干上布满了裂纹，有些地方还长了青苔，看起来跟普通的老树没什么两样。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
李宇兴嘀咕着，伸手摸了摸树干。
树皮粗糙得像砂纸，硌得他手疼。
摸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有点失望，刚想转身离开，突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块拳头大的石头，估计是他昨天扔的。
他捡起石头，想了想，又往树上扔了过去。
石头“啪”地一声砸在树干上，弹开老远，什么动静都没有。
“果然是眼花了。”
李宇兴撇撇嘴，转身回家。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树干上被石头砸中的地方，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金光，像呼吸一样，闪了一下，然后又消失了。
回到家，李宇兴把门插上，找出一个豁了口的陶罐，往里面倒了些清水。
他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白天王木匠和张屠户生气的样子，还有他们骂人的话。
果然，丹田那股暖流又开始涌动，慢慢变得滚烫。
他走到自家那堵土墙前——就是他昨天晚上想比划的那堵，墙皮都掉得差不多了，看着就不结实。
但他记得很清楚，这墙是用黄泥和着麦秸砌的，结实得很，以前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个浅坑。
他把气运到手上，对着土墙，猛地一拳打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李宇兴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墙上的痕迹，眼睛都首了。
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能看到墙对面的景象。
他……他竟然一拳打穿了土墙？
虽然这墙不算太结实，但也绝不是一个半大孩子能一拳打穿的！
李宇兴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手心有点发红，却一点都不疼。
那股暖流在体内欢快地流淌着，好像在为他庆祝。
“原来……我真的能变得这么厉害。”
李宇兴喃喃自语，心里充满了震惊和兴奋。
他现在更加确定，吸收别人的怒气，真的能让他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一夜，李宇兴睡得很不踏实。
他总是在做梦，梦见自己变得力大无穷，一拳把李恶霸打飞，一脚把张屠户的肉案子踢翻，全村人都追着骂他，而他却越跑越快，力气越来越大，最后竟然飞了起来，朝着天上的月亮飞去。
梦里的他，笑得像个傻子。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李宇兴摸了摸丹田，那股暖流还在，虽然不如昨天激动的时候那么明显，但确实存在。
他坐起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今天先去逗李寡妇……不行，二柱子娘是好人，不能逗。”
“那就去逗陈长老？
听说那老头脾气也不小，还会两手庄稼把式，说不定能骂出更厉害的火气。”
“对，就去逗陈长老！”
李宇兴一骨碌爬起来，从床底下摸出个昨天从王木匠家院子里顺来的青枣，擦了擦就塞进嘴里。
酸得他龇牙咧嘴，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从今天起，灵幻村的平静，恐怕真的要被他搅得鸡飞狗跳了。
而他体内那股来自怒火的暖流，将会伴随着他的“贱”，一路狂奔，首到冲出这个小小的村庄，冲向更广阔的世界。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股力量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更不知道，村头那棵老歪脖子树，早己默默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引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太阳照常升起，灵幻村的一天开始了。
而李宇兴的“变强计划”，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