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个月，我丈夫连我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姜蘅”两个字跳得刺眼。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刚削好的苹果在果盘里慢慢锈上一层黄。傅沉的声音透过听筒漏出来，冷冰冰的，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哪位？”
我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嚼得很慢。甜是甜的，就是有点凉。
“阮皙。”我说。名字报得干脆，没加任何前缀。丈夫？协议对象？好像都不合适。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背景里有点嘈杂，像是在某个宴会的角落。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皱眉的样子，眉心挤出两道浅浅的痕，那张被商业杂志吹捧为“顶级神颜”的脸上，此刻大概全是不解。
“阮皙？”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困惑更浓了，像在脑子里努力搜索这个陌生名字对应的信息，“你打给我有事？”
苹果有点噎嗓子。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妈，”我咽下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家里炖了汤，问我们晚上回不回去吃饭。我说你可能在忙，晚点让你回她电话。”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更长。我几乎能听到他那边背景音乐里小提琴的滑音。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有点干，刚才那点不耐烦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我会处理。”
“嗯。”我应了一声。一个字，多余的话没有。
“那……”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卡住了。
“挂了。”我没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拇指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屏幕上的红色图标。嘟——嘟——忙音。
手机被我随手扔回茶几，塑料壳碰在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电视里正播着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婆婆在指责媳妇不孝顺。我换了个台，体育频道，一群人在抢一个球，吵吵嚷嚷。
这就是我和傅沉结婚第一百零一天的日常。塑料夫妻，字面意思。比摆在商场橱窗里的模特夫妻更假。结婚证是真的，民政局盖的钢印。协议也是真的，签了字的，一式两份，锁在我床头柜最底下那个抽屉里，和他那边价值不菲的保险柜里。
协议条款我都能背：
一、婚姻存续期两年。
二、双方互不干涉私生活。
三、傅沉需一次性支付阮皙人民币五百万元整已支付。
四、阮皙需配合傅沉出席必要家庭及社交场合，扮演合格妻子角色。
五、两年期满，协议自动终止，办理离婚手续。阮皙不得以任何理由要求分割傅沉名下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股权、基金等。
白纸黑字，清楚明白。他付钱，我演戏。各取所需。他需要一个已婚身份堵住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的嘴，顺便让他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妈消停点。我需要那五百万，给我妈换肾。很公平的交易。
至于感情？那是协议里唯一没标价的东西，也是我们俩最默契地共同忽略的空白项。
所以，他记不住我的电话号码，太正常了。我没存他的，也没指望他存我的。要不是他妈突然打电话来，这个号码大概会永远躺在他手机通讯录的陌生人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