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眼里的光他太熟了，饿疯了的人就那样，跟见了血的狼崽子没区别。
“吃的没有，”刘大柱把锄头往身前挪了挪，挡开那少年的视线，“草根管够，自己扒拉。”
少年像是没听见，摇摇晃晃往前蹭了一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还是盯着那片新翻的湿土。
“泥…土也行…给一口…”王婆子看不下去，把手边刚抠出来的一小把带泥草根递过去，手有点抖。
“娃，这个…将就…”少年猛地扑过来，不是接，是抢。
枯瘦的手指抓过草根，连带王婆子手上的泥都刮掉一层，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嚼得满嘴黑绿汁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吞咽声，噎得首伸脖子。
刘大柱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他妈是饿了多少天了。
“当家的…”春花声音发颤，搂紧孩子往后又缩了缩。
刘大柱没回头，眼睛还钉在少年身上。
“吃完赶紧走，我们也没余粮。”
少年把最后一点草根渣子舔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咂摸着味道，那双陷进去的眼睛终于从地上抬起来，在刘大柱一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刘大柱那豁了口的锄头上。
“你们…开这地？”
少年声音还是哑，但多了点活气。
“咋？
不行？”
刘大柱眉头拧起。
少年缩了缩脖子，像是被刘大柱的语气吓到，但又忍不住说：“这地…是冲天大将军划了的…不能动…”刘大柱心口那股邪火又往上顶。
“动了又咋？
你看见了？
要去告密？”
少年猛摇头，摇得他那乱糟糟的脑袋像是要掉下来。
“不…不敢！
俺…俺就是从那边营里跑出来的…”刘大柱瞳孔一缩。
营里？
反王的营？
“跑出来？”
他往前逼近一步，锄头没放下，“说清楚！”
少年被他吓得后退，绊到草根差点摔倒，喘着气说：“他们…他们抓人运粮，不给吃的…俺…俺趁乱跑的…跑了两天了…”他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往地上瞟，看着那些被刘大柱刨出来的草根，肚子咕噜叫得山响。
刘大柱盯着他，脑子里飞快转。
从反王营里跑出来的？
那就是知道点东西？
他再看看这少年，饿得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就倒，不像有威胁。
系统提示：检测到可用劳动力。
可尝试招募，加速任务进程。
风险：可能引来追兵或泄露行踪。
光幕适时弹出。
刘大柱心里啐了一口，这系统，真会见缝插针。
招募？
就这豆芽菜？
还追兵？
他掂量了一下，三天十亩地，光靠他们一家，累死也够呛。
这小子…“想活命？”
刘大柱开口，声音沉了点。
少年猛点头，眼巴巴看着他。
“留下干活，”刘大柱用锄头指了指那片荒地，“帮我刨地，草根管够。
干完了，要是能找到别的吃的，分你一口。”
少年几乎没犹豫，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不是跪刘大柱，是跪向那片地，手脚并用爬过去，抓起一块土坷垃就开始用指甲抠里面残留的细根。
“俺干！
俺有力气！
俺啥都能干！”
刘大柱看着他这架势，心里半点轻松都没有。
他扭头冲还愣着的王婆子和春花吼：“看啥！
赶紧动起来！
天黑了更没法弄！”
他又抡起锄头，这次落下去的时候，感觉旁边多了个呼哧带喘的声音。
那少年不用工具，就用手刨，指甲缝里很快塞满了泥，还混着点血丝。
开垦进度：0.1%光幕上的数字跳了一下。
刘大柱抹了把汗，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日头开始偏西了。
他娘王婆子蹲在旁边，一边扒拉草根，一边偷偷抹眼泪，小声念叨：“这啥时候是个头啊…”刘老根靠在树干上，眼睛闭着，但眼皮在动。
春花搂着孩子，也开始学着捡草根，手指被草叶划破了，放在嘴里吮了吮。
刘大柱收回目光，咬着牙，又一锄头狠狠刨下去。
“沙沙…沙沙…”只有风声，和锄头破土、手指刨挖的声响。
首到——远处，似乎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叫，还有马蹄踏过地面的闷响，很轻，但顺着风飘过来了。
刘大柱动作猛地一顿。
旁边那刨地的少年也僵住了，脸瞬间惨白，像听到了索命的符咒，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