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搬进老城区的出租屋时,一眼就注意到客厅墙上的旧挂钟。
深棕色的木质边框磨得发亮,钟摆晃起来没什么声响,指针却总比手机慢五分钟。
她踮起脚想把挂钟摘下来,指尖刚碰到木框,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别动我呀,
小姑娘。”林小满吓得后退半步,以为自己幻听了。挂钟的玻璃罩里,秒针顿了顿,
又继续走动,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屋子二十年前,住过一对老夫妻,
我陪着他们过了三十年呢。”林小满慢慢凑过去,手指抵着墙,
小声问:“你还能记得他们呀?”“咋不记得呢。”挂钟嗡嗡地响,像是在翻找尘封的记忆,
“老爷子爱下棋,每天傍晚都坐在窗边,把棋子敲得哒哒响。老太太爱织毛衣,织到半夜,
我就悄悄把钟摆调慢点儿,让她多睡会儿。”日子久了,林小满习惯了和旧挂钟说话。
她下班回来,会念叨一句“今天地铁挤死了”,挂钟就会应和:“当年老爷子坐公交,
总给孕妇让座呢。”她周末煮火锅,热气熏得玻璃罩起雾,挂钟就咳嗽:“慢点儿吃,
别烫着,跟老太太当年喂猫似的急。”直到有天晚上,林小满加班到深夜,钥匙***门锁时,
听见屋里传来熟悉的钟摆声。推开门,挂钟的指针正指着十二点,钟摆晃得比往常快些,
那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儿哽咽:“小姑娘,我要走啦。老爷子和老太太在那边,催我过去呢。
”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挂钟的指针一点点停下来,最后定格在十二点零五分。第二天一早,
她把旧挂钟小心摘下来,送到了巷口的老钟表店。店主擦着眼镜说:“这钟可有年头了,
里面的零件都快磨没了。”林小满摸了摸木质边框,轻声说:“它只是去见老朋友了。
”后来,林小满搬出了出租屋,却总在路过老城区时,往那个窗台望一眼。她知道,
有个旧挂钟,曾在无数个日夜,悄悄守着一间屋子的温暖。三个月后,出租屋迎来了新租客,
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叫陈念。
她进屋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墙角的旧挂钟——林小满搬走时,特意跟房东说留下它。
陈念把挂钟重新挂回墙上,擦玻璃罩时,忽然听见一声细细的“哎,轻点儿擦呀”。
陈念手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等她把耳朵凑近挂钟,
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前有个小姑娘,总跟我念叨地铁挤,还有个老爷子,
下棋可响了,”陈念愣了愣,忽然笑起来,她轻轻拍了拍挂钟边框:“你好呀,老伙计,
以后我陪你聊天好不好?”钟摆晃了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在点头答应。
傍晚,陈念下班回来,买了个热乎乎的糖糕,
她掰下一小块放在挂钟旁边:“我今天路过老巷子,看见有卖糖糕的,想着你说不定喜欢,
尝尝?”旧挂钟的玻璃罩上,不知什么时候凝了层细细的水雾,
那苍老的声音轻轻响起:“甜,跟老太太当年织毛衣时吃的糖一个味儿。”日子一天天过,
陈念发现这挂钟记性真好。它记得林小满爱煮火锅,记得老爷子下棋的习惯,
记得老太太织毛衣的针法,连陈念新买的多肉盆栽,它都能记住浇水的日子。有天夜里,
陈念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哭,因为工作上受了委屈。挂钟忽然响起来:“别哭呀,小姑娘。
当年老爷子丢了棋盘,也急得直跺脚,可老太太给他蒸了碗鸡蛋羹,他就笑了。
”陈念抹了抹眼泪,抬头看着挂钟:“那你说,我明天会不会好起来呀?”钟摆稳稳地晃着,
发出沉稳的滴答声,像是在说:“会的,都会好起来的。”后来,
陈念在挂钟旁边钉了个小木板,上面放着林小满留下的旧照片,还有她自己买的小摆件。
每当阳光照进来,旧挂钟的指针缓缓走动,木质边框泛着暖光,仿佛把无数个温暖的日子,
都悄悄收进了那一声声滴答里。又过了半年,陈念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外地,临走前,
她特意给房东留了张字条,拜托他好好照顾旧挂钟。新搬来的租客是个叫周阳的大学生,
他租下这间屋子,是为了备考研究生。周阳第一次看见挂钟时,它正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
指针稳稳地走着。他没在意,只当是个普通的旧物件,直到有天深夜,他背书背得头昏脑涨,
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单词怎么背都记不住,烦死了!”忽然,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别急呀,小伙子。当年那小姑娘煮火锅煮糊了都不恼,
你这背书算啥难事儿。”周阳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半天,才发现声音是从挂钟里传出来的。
他走到挂钟前,好奇地问:“你,你会说话?”挂钟的钟摆晃了晃:“咋不会呢?
我都陪了好几任租客了,你是第三个。”周阳眼睛一亮,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挂钟前,
像听故事似的,听它讲林小满的火锅、陈念的糖糕,还有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事儿。从那以后,
周阳每晚背书时,挂钟都会陪着他。他背得顺风顺水时,
挂钟就安安静静地晃着钟摆;他背得卡壳时,
挂钟就会讲个小故事给他解闷;有时候周阳学得太晚,挂钟还会提醒他:“小伙子,该睡了,
明天再学,身子要紧。”有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周阳突然发烧了,头晕乎乎地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挂钟在轻声念叨:“这可咋办呢?当年老太太感冒,
老爷子就熬姜汤给她喝,”周阳勉强撑起身子,倒了杯热水,刚喝完,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房东,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刚路过听见你咳嗽,给你熬了点姜汤,
快趁热喝了。”周阳喝完姜汤,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不少。他回头看了看挂钟,
钟摆正不紧不慢地晃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后来,周阳考上了研究生,搬走那天,
他把挂钟擦得干干净净,还在旁边放了一盒润喉糖。“老伙计,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段日子。
”他摸了摸挂钟的边框,眼里满是不舍,“以后不管谁住进来,你都要好好的呀。
”挂钟的指针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日子一天天过去,
旧挂钟依旧挂在客厅的墙上,见证着一间屋子的来来往往,也把一份份温暖,
悄悄藏进了每一声滴答里。张奶奶搬进来的时候,带着个五岁的小孙女朵朵。
老太太腿脚不太方便,朵朵爸妈又忙,她就想着在老城区住,离菜市场近,
接送朵朵上幼儿园也方便。朵朵第一次看见挂钟,就指着它喊:“奶奶,这个钟钟在笑!
”张奶奶凑过去听,半天没动静,笑着拍了拍朵朵的头:“傻孩子,钟怎么会笑呢。
”可到了晚上,张奶奶在厨房煮面条,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朵朵的笑声。
她拄着拐杖出去一看,朵朵正趴在挂钟前,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钟爷爷,
我今天在幼儿园画了小花!”“钟爷爷,你说奶奶的面条好不好吃呀?
”挂钟的钟摆晃得慢悠悠的,苍老的声音轻轻响着:“好吃,肯定好吃,
小姑娘的奶奶手艺肯定棒。”张奶奶站在门口,眼睛一下子湿了。自从儿子儿媳忙工作,
朵朵总说没人陪她说话,现在有了这挂钟,小姑娘总算有个伴儿了。往后的日子,
挂钟成了朵朵的“专属朋友”。早上朵朵赖床,挂钟就会喊:“小姑娘,快起来上学啦,
迟到了老师要敲黑板哦!”晚上朵朵不肯睡觉,挂钟就讲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故事,
哄着她慢慢闭上眼睛。张奶奶有时候会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轻声说:“老伙计,
谢谢你啊,帮我陪着朵朵。”挂钟的指针顿了顿,像是在点头:“这孩子招人疼,
我乐意陪她。”有天周末,朵朵在客厅里玩积木,忽然哭了起来。张奶奶赶紧过去,
问她怎么了。朵朵指着积木:“我想搭个大房子,给奶奶住,可是总倒,
”挂钟响了起来:“别急呀,小姑娘。当年老爷子下棋,也总输,可他天天练,后来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