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站在华远科技崭新的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是她入职的第三天，空气中还弥漫着装修后的淡淡气味。"小林，来一下。

"老板陈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陈远站在财务室门口。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却又带着创业者特有的锐气。

"这是上个月的银行流水，"陈远递给她一个U盘，"你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小夏接过U盘，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陈远的手掌，感受到一丝微凉。

她注意到陈远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想必是为了公司的事操劳过度。回到座位上，

林小夏将U盘插入电脑。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仿佛即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账目显示，公司上个月有一笔五十万的支出，

备注是"设备采购"。林小夏皱起眉头，她记得采购部提供的清单里并没有这么大额的支出。

她调出采购合同，发现合同金额与银行流水相差了整整二十万。"陈总，"她拿起内线电话，

"关于上个月的设备采购，我想跟您确认一下细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哦，那笔啊，

是这样的，我们后来追加了一批配件，所以金额有所增加。""但是合同上没有体现。

"林小夏坚持道。"这个......"陈远的声音有些迟疑，"当时情况比较紧急，

我就先让财务付款了。合同补充协议还在走流程。"林小夏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调出更多数据。她发现类似的"追加款项"在过去三个月里出现了四次，总额接近一百万。

她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作为注册会计师，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款项的去向成谜，

很可能是被挪用了。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林小夏却觉得燥热难耐。她站起身，

走到窗边深呼吸。楼下的车流依旧川流不息，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小林，"陈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正好聊聊公司的事。

"林小夏转过身，看见陈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随和的老板，其实一直在观察她。晚餐选在一家高档日料店。

包厢里，陈远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清酒。"公司刚起步，很多事情都不规范，"陈远端起酒杯，

"你是专业的财务人员，要多帮我把把关。"林小夏没有碰酒杯，"陈总，

关于那些追加款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远打断她，

"公司现在处于关键时期，有些开支不方便走明账。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林小夏感觉心跳加速，"可是这样做是违法的。""违法？"陈远轻笑一声，

"商场如战场，太死板是活不下去的。你看看那些大公司，哪个没有灰色地带？

""但我们是上市公司......""所以才更需要灵活处理。"陈远放下酒杯，

目光变得锐利，"小林，你是个有能力的人。跟着我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林小夏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清酒。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雄心壮志，

想起对这份工作的期待。但现在，她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最终说道。陈远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我给你时间。不过记住，

公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的选择很重要。"那天晚上，林小夏失眠了。她躺在床上，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陈远的话。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第二天，

林小夏照常上班。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继续观察。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一周后，

她在核对季度报表时，发现了一笔五百万的异常转账。

这笔钱以"项目预付款"的名义转到了一个离岸账户，但公司根本没有对应的项目。

林小夏的手在发抖。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她直接冲进陈远的办公室，

将报表摔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陈远抬起头，

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坐。""我不坐！"林小夏提高了声音，"这是挪用公款！

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陈远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他的身高给她一种压迫感，

"冷静点。""我怎么冷静？这是犯罪！""犯罪？"陈远冷笑，"公司是我的，

钱也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这是公司的钱，不是你个人的！

"陈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林小夏，你别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没有我，

你现在还在小事务所里做审计。"林小夏甩开他的手，"我可以辞职。""辞职？

"陈远眯起眼睛，"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别忘了，这些账目都是你经手的。

"林小夏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接下来的几个月，

林小夏如同行走在刀尖上。她每天都要面对越来越多的异常账目，而陈远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切都爆发了。"林主管，"出纳小李慌慌张张地跑进办公室，

"银行说我们的账户被冻结了！"林小夏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即登录网银，

果然看到账户状态显示"冻结"。她抓起电话打给银行，得到的答复让她如坠冰窟。

"贵公司涉嫌资金异常流动，已被列入监管名单。"她冲进陈远的办公室，

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发呆。桌上散落着几张汽车抵押合同，

还有几张写着高利贷联系方式的便签纸。"陈总，"林小夏的声音都在发抖，

"银行账户被冻结了，供应商的货款怎么办？员工的工资怎么办？"陈远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的衬衫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借我点钱。

"他突然说。林小夏愣住了，"什么？""借我钱，"陈远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我知道你有存款，先借我周转一下。""你疯了吗？"林小夏后退一步，

"你知道现在缺口有多大吗？""五百万，"陈远说，"只要五百万就能撑过去。

"林小夏感觉一阵晕眩。五百万，这是她全部的积蓄，是她准备买房的首付款。"陈总，

这不是解决办法......""那你说怎么办？"陈远突然暴怒，"让公司破产吗？

让几百号员工失业吗？"林小夏咬着嘴唇。她知道陈远说得对，但她更知道，

这五百万投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好，"她最终说，"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答应我，

立即停止所有违规操作。"陈远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你是在威胁我？""我是在救你！

"林小夏也提高了声音，"再这样下去，你会坐牢的！"陈远沉默了。他走到窗前，

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声响。"你知道吗，"他突然说，

"我父亲就是因为资金链断裂跳楼的。我不能让公司倒下，绝对不能。

"林小夏的心揪了起来。她第一次在陈远身上看到了脆弱。"所以你就去借高利贷？

"她指着桌上的抵押合同，"还做起了抵押车的生意？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只要能救公司，我什么都愿意做。"陈远转过身，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你借不借？

"林小夏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愚蠢的事，但她别无选择。"我借。"第二天，

林小夏把五百万转入了公司账户。但这笔钱就像投入无底洞，转眼就消失了。

陈远开始频繁出入各种地下钱庄，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抵押合同。

林小夏每天都能听到他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声音时而哀求，时而威胁。直到那个深夜，

林小夏加班到很晚。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陈远办公室传来一声巨响。她冲进去，

看见陈远瘫坐在地上，手机摔在一边。"完了，"他喃喃自语，

"全完了......""怎么了？"林小夏蹲下身。"抵押车......"陈远抬起头，

脸色惨白，"那些车......都是赃车......"林小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警笛声划破夜空，红蓝相间的灯光在办公楼外闪烁。

林小夏站在窗前，看着警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楼下。"你报警了？"陈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小夏转过身，发现陈远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歪在一边，

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不是我。"她说。陈远苦笑，"也对，那些赃车的事，迟早会暴露。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警官出示了证件，"陈远先生，

你涉嫌非法经营和洗钱，请跟我们走一趟。"陈远没有反抗。他整理了一下西装，

转向林小夏，"照顾好公司。"这句话让林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看着陈远被戴上手铐，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第二天，

华远科技被查封的消息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林小夏的手机响个不停，有记者，有供应商，

还有愤怒的员工。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陈远的疯狂，自己的妥协，还有那些被挪用的资金。第三天，她接到了检察院的电话。

"林小姐，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林小夏如实交代了一切。

从最初的异常账目，到后来的五百万借款，再到陈远的抵押车生意。"你知道这些是违法的，

为什么还要参与？"检察官问。林小夏低下头，"我以为能救公司。""但你救不了，

"检察官说，"你只是在助纣为虐。"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了林小夏的心里。

她想起陈远最后说的话——"照顾好公司"。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最后的自私。

调查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林小夏的存款被冻结，房子被查封，连工作都丢了。

但她最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每天都要面对自己的良心。终于，开庭的日子到了。

林小夏作为证人出庭。她看到被告席上的陈远，几乎认不出他来。短短一个月，

他瘦得脱了形，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当检察官出示证据时，

林小夏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账目。每一笔异常转账，每一份虚假合同，都像一把把利剑，

刺向陈远。最后，法官宣判："被告人陈远，犯非法经营罪、洗钱罪，

判处***十年......"陈远没有上诉。他在被带走前，最后看了林小夏一眼。

那眼神里有歉意，有悔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走出法庭时，

林小夏遇到了陈远的妻子。那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女人，现在憔悴得像个老太太。"都是你，

"她指着林小夏的鼻子，"如果不是你纵容他，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林小夏没有辩解。

她知道，自己确实有责任。那天晚上，林小夏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刚入职的那天，

陈远站在办公室门口，微笑着对她说："小林，来一下。"她多么希望，

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判决后的第一个月，林小夏几乎足不出户。

她把自己关在租来的小公寓里，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新闻里关于华远科技的报道渐渐少了，但她的自责却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

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是林小夏女士吗？我是陈远的辩护律师。

"林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我。""陈远想见你。"看守所的会客室里，

林小夏隔着玻璃看到了陈远。他穿着囚服，剃了光头，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你还好吗？

"陈远拿起话筒。林小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陈远说，

"是我连累了你。"林小夏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陈远道歉。

"公司......"她哽咽着问。"破产清算了，"陈远苦笑，"资产都被查封了。

那些员工......"林小夏想起那些曾经一起加班的同事，想起他们信任的眼神，

心如刀绞。"我准备重新开始了，"陈远突然说，"在监狱里，我想了很多。等我出去，

我想做点正经生意。"林小夏惊讶地看着他。这还是那个疯狂挪用公款的陈远吗？

"你愿意帮我吗？"陈远问，"等我出去后？"林小夏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离开看守所后，林小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

她走到了华远科技原来的办公楼前。大楼已经换了新的租户，门口的招牌也换了。

她站在街对面，看着进进出出的陌生人，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需要重新开始了。第二天，

林小夏去了会计师协会。她主动交代了自己在华远科技的经历，并接受了停业一年的处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协会的负责人问，"如果不主动交代，可能没人会发现。

""因为我欠那些员工一个交代，"林小夏说，"也欠自己一个交代。"停业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