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后半夜的风比前半夜更急，卷着小区里樟树的落叶，“沙沙”地打在出租屋的窗户上，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玻璃。林九安躺在折叠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墙皮，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垫是去年捡的二手货，弹簧早松了，稍微动一下就“吱呀”响，怕吵醒沙发上的晓瓷，他只能僵着身子，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客厅里只留了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从灯罩里漏出来，刚好照在沙发的一角。林九安侧过身，能看到晓瓷的轮廓——她蜷缩在沙发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乌黑的头发，呼吸很轻，像只安静的小猫。可他知道，晓瓷没睡熟，刚才他翻身时，看到她的肩膀轻轻动了一下，只是没说话。
手机还放在枕头边，屏幕亮着，停留在那条威胁短信的界面——“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别让我们动手，不然你和你的小出租屋都会变成废墟”。林九安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指尖冰凉，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他怕，不是怕自己出事，是怕护不住晓瓷。晓瓷那么乖，那么干净，不该被卷进这些危险里，更不该因为他这个只想续命的人，面临被“带回去”的风险。
“吱呀——”
折叠床又响了一声，林九安赶紧停住动作，屏住呼吸。就在这时，沙发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晓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你没睡着？”
林九安愣了下，没想到她真没睡。他坐起身，借着小夜灯的光看向沙发：“吵醒你了？”
晓瓷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在暗夜里像两颗星星：“没有，风太吵了。”她顿了顿，又小声问，“你在想明天的事？”
林九安心里一暖，又有点酸。晓瓷总是这样，明明自己也在害怕，却还在担心他。他站起身，走到沙发边，蹲下来，和她平视：“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晓瓷追问，眼神里带着点认真，“他们很厉害吗？”
林九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手段，只能硬着头皮说：“不厉害，我能对付。”
晓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轻轻摇头：“你在骗我。”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碰到林九安的额头，“你在出汗，还在发抖。”
林九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晓瓷看出来了。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裹在自己掌心，想给她暖一暖：“有点冷而已，没事。”
晓瓷没说话，只是从沙发上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小块地方，然后看着林九安：“你过来睡吧，沙发够大。”
林九安愣了下，赶紧摇头：“不用，我睡折叠床就行，你睡舒服点。”折叠床虽然不舒服，但至少比沙发宽，晓瓷本来就瘦，挤在沙发上已经够委屈了，他怎么能再占她的地方。
“不够大我也让你过来。”晓瓷的语气很坚定，像在说一件不容拒绝的事，“你一个人睡那边，我怕他们来了，我来不及保护你。”
林九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暖。他看着晓瓷认真的眼神，看着她特意腾出来的一小块地方，看着她攥着被子边角的手指，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知道，晓瓷不是在跟他客气，是真的担心他，怕他出事。
“那……我挤挤？”林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他怕自己再拒绝，会让晓瓷更担心。
晓瓷立刻点头，又往旁边挪了挪，把更多的地方让给他。林九安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沙发很小，他一坐上去，就感觉肩膀碰到了晓瓷的肩膀，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心里一颤。他尽量往边缘靠，想给晓瓷多留点空间，可沙发就那么宽，怎么靠都觉得挤。
“不用靠那么远。”晓瓷察觉到他的动作，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样暖和。”
林九安的心跳更快了，他能闻到晓瓷身上淡淡的草莓味——是晚上吃的草莓留下的，还能感觉到她轻轻的呼吸，拂过他的胳膊。他僵硬地坐着，不敢动，怕碰到她，也怕自己的紧张被她看出来。
“你在准备那个……纸吗？”晓瓷突然问，眼神看向茶几——上面放着林九安晚上找出来的黄纸和朱砂，还有他在网上查的基础符箓资料。
林九安点点头：“是符箓，能保护我们。”他拿起一张黄纸，递给晓瓷，“我明天画几张，贴在门上和窗户上，能挡一下。”
晓瓷接过黄纸，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小声问：“有用吗？”
“有用。”林九安肯定地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只记得小时候看爷爷画过，自己从来没画过，不知道能不能成。但他不想让晓瓷担心，只能硬着头皮说：“很有用，爷爷以前用这个保护过很多人。”
晓瓷点点头，把黄纸叠好，放在枕头边：“那我帮你画吧，我会叠纸。”她虽然不懂符箓，但想帮林九安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叠纸。
林九安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好，明天我们一起画。”
就在这时，窗户又传来“沙沙”的声音，比刚才更响，像是有人在窗外走动。林九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除了风声，还有轻微的脚步声，从窗户底下传来，慢慢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有人。”林九安小声说，握紧了晓瓷的手。
晓瓷的眼神也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她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想站起来，被林九安按住了：“别出去，我们看看再说。”
林九安慢慢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东西，像是在撬锁。和早上的撬锁声不一样，这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是他们的人？”晓瓷走到林九安身边，小声问，眼神里带着点凶狠，尖牙又快露出来了。
林九安点点头，心里更慌了——他们居然提前来了，不是说明天早上八点吗？难道是在试探？还是想趁半夜偷袭？
黑影撬了一会儿，没撬开，好像有点急了，动作稍微大了点，声控灯“啪”地亮了。林九安看清了——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个细长的撬锁工具，正盯着门锁，好像在找更合适的角度。
晓瓷想开门，被林九安死死按住：“别冲动，他可能有同伙。”
黑影又撬了一会儿，还是没撬开，好像放弃了，站起身，往楼道口走。林九安透过猫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们为什么现在来？”晓瓷问，语气里带着点不解。
“可能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林九安推测，“也可能是想趁我们睡着，偷偷把你带走。”
晓瓷的眼神更冷了，她攥紧了拳头：“我不会跟他们走的，我要跟你在一起。”
林九安心里一暖，他握住晓瓷的手，把她拉回沙发边：“我们不跟他们走，明天我会保护你。”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上，这次晓瓷靠得更近了，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林九安的胳膊上，冰凉的触感让林九安心里的慌乱减轻了不少。他看着晓瓷的眼睛，在小夜灯的光线下，那双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坚定，像在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
“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林九安说，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被子很小，只能勉强盖住两人，晓瓷主动把被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只盖了个边。
“你盖好，别着凉。”林九安又把被子推回去。
“我不怕冷。”晓瓷说，又把被子推过来。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林九安妥协了，任由晓瓷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则靠在他身边，用胳膊抱着他的胳膊，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林九安的心跳很快，他能感觉到晓瓷轻轻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的草莓味，能摸到她冰凉的手指。他闭上眼睛，心里的焦虑慢慢减轻了——虽然明天很危险，但有晓瓷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系统提示音打破了安静：
检测到宿主与僵尸女友完成“共同应对危机”互动，触发“信任值”提升，当前信任值：80%。
解锁“基础符箓绘制指南”，宿主可通过学习绘制“护身符镇宅符”，提升自身及住所防御能力。
当前生命值：18%，若完成符箓绘制，可额外提升生命值5%。
林九安睁开眼睛，心里一阵惊喜——系统居然解锁了符箓指南，还能提升生命值！这对明天的战斗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他轻轻拍了拍晓瓷的手，小声说：“别担心，我们明天一定能对付他们。”
晓瓷点点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次她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更轻，肩膀也放松了。
林九安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遇到晓瓷，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更不会有勇气面对这些危险。晓瓷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暗的人生，让他觉得，就算是为了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好保护她。
他闭上眼睛，把晓瓷的手攥得更紧了。窗外的风声还在响，可他已经不觉得害怕了。他知道，明天的战斗会很艰难，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晓瓷，有符箓，还有活下去的决心。
天快亮的时候，林九安终于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晓瓷一起画符箓，梦见那些坏人被符箓挡在门外，梦见他们一起吃草莓，一起煮饺子，梦见他的生命值慢慢恢复，再也不用怕那个该死的诅咒了。
梦里的阳光很暖，晓瓷的笑容很甜，像颗甜甜的草莓。
可他不知道，现实中的危险，比他想象的还要近。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区门口就停了两辆黑色的汽车，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车旁，盯着他的出租屋，像群等待猎物的狼。
而他的手机里，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林九安，别睡了，我们已经到了。开门，或者我们破门而入，你选一个。”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沙发上，照在林九安和晓瓷的脸上。林九安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战斗，提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