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当朝摄政王,为了一个江湖女子,将象征兵权的虎符扔在我脚下。他要我退位让贤,
成全他的爱情。我没有哭闹,反而亲手为那女子请封,让她成了风光无限的镇远将军。
册封当日,我递上第二份文书——北境急报。“将军,敌军压境,请即刻出征。
”他将心上人护在身后,骂我歹毒。当晚,我换上玄甲,替她奔赴了那九死一生的战场。
我带着断臂的残躯归来,却听闻我的赫赫战功,全成了她的“锦囊妙计”。他为她请赏,
封她为大周的福星。班师回朝,三军将士立于我身后。萧珏,这一次,我不是来求你回头的。
从今往后,我谢令婉,不谋情爱,只谋江山。他曾是我唯一的软肋,如今,
我要成为他永世的梦魇与悔恨。1翌日。我回到摄政王府。昨日还挂着红绸的府邸,
此刻已是一片素净。下人们见了我,眼神躲闪,躬身时也带着嘲讽。我径直走向正厅。厅内,
摄政王萧珏正亲自为那名江湖女子,江柔,布菜。他看见我,眉头微蹙。“你来做什么?
”江柔则怯生生地站起来,朝我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谢将军。”我没看她,
目光落在萧珏身上。“王爷,陛下已有旨意。”“封江柔为镇远将军,即日生效。
”萧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顺从,甚至主动。
江柔的脸上则闪过喜悦。我将一卷羊皮册子放在桌上。“这是我谢家军中,
关于镇远将军品阶应享的仪仗、俸禄、权责的全部规制。”“既然江将军是王爷的救命恩人,
自然不能失了体面。”我平静开口:“府内一切,当按此规制执行。”萧珏拿起册子,
只翻了一页,脸色就变了。册子上,用朱笔清晰标注着。镇远将军,
无帅令不得私自调动百人以上兵马,不得干涉王府军务机要,入府需卸佩剑,
见王妃需行半跪之礼。我端起下人呈上的茶,轻轻吹了吹。“王爷,知恩图报是美德。
”“但规矩,是江山社稷的根基。”“您昨日掷下的虎符,我谢家没接。”“这王府的规矩,
今日我给您立起来。”2江柔的脸白了,求助似的看向萧珏。萧珏将册子重重摔在桌上,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谢令婉!”“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抬眸,
直视他燃烧着怒火的双眼。“王爷此言差矣。”“我是在帮你。
”“帮您堵住朝野上下的悠悠众口,帮您安抚我城外三万铁骑的怒火。”“也帮这位江将军,
认清自己的位置。”萧珏的胸口剧烈起伏。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
会用他最在乎的“规矩”来反将他一军。“你……”他气得说不出话。
江柔却在此刻忽然垂下泪来,柔弱地开口。“王爷,您别生气,都是柔儿的错。
”“谢将军说得对,是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将军。”她说着,竟真的要对我跪下。
萧珏立刻上前扶住她,满眼心疼。他再看向我时,眼神冰冷。“够了。”“江柔心地纯善,
不像你,满腹算计。”“这王府,还轮不到你用谢家的军法来指手画脚。”“你若容不下她,
大可不必日日来此。”我笑了。“王爷误会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我从袖中取出另一份军报,呈了上去。“北境狼烟又起,雁门关守将告急。
”“按我朝律例,镇远将军既已受封,理应即刻奔赴北境,抵御外敌。”“还请王爷,
下令吧。”3萧珏捏着那份军报,指节泛白。北境军情紧急,他比谁都清楚。但他更清楚,
江柔只是个连马都骑不稳的江湖女子。让她上战场,无异于送死。他陷入了两难。
萧珏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王爷……我……”萧珏深吸一口气,
将她护在身后。“谢令婉,你明知她……”“我只知军令如山。”我打断他,
“陛下封她为镇远将军,不是让她在王府里喝茶绣花的。”“她既享了这份尊荣,
就要担起这份责任。”“这是规矩。”又是规矩。这两个字压得萧珏喘不过气。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嫉妒或怨恨。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若一尊玉雕。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北境之事,本王自有决断。”“镇远将军初入军旅,需时间熟悉军务,不宜即刻出征。
”他终究是舍不得。我料到了。“好。”我点了点头,收回军报。“既然如此,
那我便不多打扰了。”我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
我听见身后传来江柔感激涕零的声音。“王爷,谢谢您护着我。
”以及萧珏那无比温柔的回应。“不必怕,有本王在,谁也伤不了你。”我脚步未停。
当天夜里,我换上一身玄色夜行衣,点了三千谢家私兵。星夜驰援,直奔雁门关。萧珏,
你护得住她一时。这大周的万里江山,你护得住吗?4雁门关一役,惨烈异常。
我率三千玄甲卫,如一柄尖刀插入敌军腹地,配合守将里应外和,鏖战三日,终将敌军击退。
代价是,玄甲卫折损过半。我右臂中了一箭,伤口深可见骨。回京后,我没有声张,
只称偶感风寒,闭门谢客。很快,北境大捷的军报传遍了整个京城。
满朝文武都在称颂摄政王萧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只有我知道,他所谓的“决断”,
是增派了三万毫无山地作战经验的京畿卫。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雁门关早已失守。这功劳,
我不屑去争。让我意外的是,萧珏在朝堂之上,将首功归于了江柔。“此次大捷,
皆因镇远将军所献‘平安符’。”“此符护佑我大周将士,方能克敌制胜。
”他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江柔是如何在出征前夜,含泪将自己贴身佩戴的平安符交给他,
祈求将士平安。他说,正是这份至纯至善的心意,感动了上天。满朝文武,表情各异。惊愕,
不屑,荒唐,但更多的是沉默。陛下在龙椅上,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5萧珏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当场请求陛下,赏赐江柔。我站在武将之列,垂着眼帘,
听着这一切。右臂的伤口,在朝服之下,传来尖锐的刺痛。我仿佛能听见血肉被撕裂。
但我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下朝后,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婉儿,我们反了吧!”我扶住他。“父亲,稍安勿躁。”回到府中,
我屏退左右,独自走进兵器室。我抽出那柄跟随我多年的长枪,“惊鸿”。
用一块干净的白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冰冷的枪身。血,染在沙场上,是忠骨。功,
归于他人,是笑话。平安符?我看着枪尖上反射出的自己冰冷的眼。好一个平安符。
我倒要看看,它能保你平安到几时。三个月后,敌国再次集结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这一次,御驾亲征。萧珏作为摄政王,随侍君侧,总领三军。江柔也穿上了一身崭新的银甲,
作为镇远将军,随军出征。她的盔甲华美无比,却连一个划痕都没有。一个精致的笑话。
大军行至半途,斥候来报,敌军在前方葫芦谷设伏。我立刻进言,建议绕道,从侧翼突袭。
萧珏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又是你的算计?”他转向江柔,语气瞬间温和下来。“柔儿,
你怎么看?”江柔被这阵仗吓得小脸发白,支支吾吾道:“我……我觉得,兵法有云,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或许,这正是敌人的疲兵之计。”“他们故意让我们以为有埋伏,
好让我们绕道,延误战机。”一番似是而非的蠢话。萧珏却如获至宝。“有理!
”“传令三军,全速前进,直捣黄龙!”他赞许地看了江柔一眼,“柔儿,
你不仅是本王的福星,更是我大周的福星。”5那一刻,我清楚地听见,
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我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阵中,对副将低声下令。
“传令玄甲卫,准备死战。”不出所料,大军进入葫芦谷后,两侧山壁上万箭齐发,
滚石如雷。中军瞬间大乱。萧珏和陛下的御驾被死死困在谷底。江柔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只会尖叫。我看着那面象征着摄政王的龙旗被乱箭射得千疮百孔,心中一片死寂。
我纵马而出,手中长枪高举。“玄甲卫!”“随我,救驾!”身后,
残存的玄甲卫发出震天的怒吼,如一柄黑色的利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死亡的深渊。
为了给萧珏杀出一条血路,我放弃了所有防守。长枪所指,一往无前。一支冷箭,
穿透我的左肩。我没理会。第二支,射中我的后心。我只是闷哼一声。第三支,
第四支……我记不清自己中了多少箭,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战马悲鸣一声,
倒了下去。我从马上坠落,被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淹没。7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
我看到萧珏的御驾终于冲出了重围。他回头了。
我看见他焦急地奔向那个梨花带雨扑向他的身影。是江柔。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而我的方向,那面倒塌的“谢”字将旗,成了他眼中最模糊的背景。我没死。
是副将和几个亲兵,拼着性命将我从尸山血海里拖了出来。我醒来时,已是七天之后。
军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我动了动,左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看去,我的左臂,
从手肘以下,空空如也。副将跪在榻前,双眼通红。“将军,末将无能……”我没有哭,
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帐顶。帐外,传来将士们压抑的议论声。“听说了吗?
王爷又给镇远将军请功了。”“说是江将军在危急关头,临危不乱,指明了突围的方向。
”“放屁!指明方向的是谢将军的将旗!”“小声点!你想死吗?”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我拼上性命,甚至失去一条手臂换来的,只是成了她功劳簿上又一笔虚假的战绩。
我的心,被丢进了万年冰窟。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三天后,我能下地了,做的第一件事,
是找来一个火盆。将那些年我偷偷写给萧珏,却从未送出的信,一封一封,全部烧掉。
还有他送我的第一支玉簪。我曾视若珍宝。此刻,我将它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火里。
玉石在火焰中,发出了清脆决绝的碎裂声。如同我的心。做完这一切,我叫来副将。
我咬破指尖,用血写了一封奏折。“臣,谢令婉,自请永镇北境,此生不回京。
”萧珏派人送来了珍贵的伤药和虚伪的问候。我让人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只回了一份军务公文。上面写着,北境防线布阵图,以及未来三年所需的粮草军饷数目。
公事公办,再无一字私情。8从今往后,我谢令婉,只为这北境的万里山河而活。情爱,
于我而言,已是前世之事。我的奏折,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谢家世代将门,
女儿自请永镇边关,这是何等的悲壮与决绝。陛下沉默了许久,最终准了。
我带着剩下的玄甲卫,正式接管了北境防线。走的那天,萧珏没有来送,
他正忙着为江柔举办庆功宴。整个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与我萧索的北上之路,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北境的风,冷硬如刀。正适合我这颗已经死去的心。
我开始疯狂地处理军务,训练士兵,巡视防线。用最严苛的军纪整肃军容,
用最残酷的训练提升战力。不到半年,北境军的面貌焕然一新。而远在京城的萧珏,
日子却开始不好过了。没有了我谢家的暗中支持和调度,朝中许多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
尤其是军务。他提拔起来的那些亲信,只会纸上谈兵,几次错误的军情判断,
导致南方边境烽烟四起,损兵折将。萧珏开始焦头烂额。终于,在一次战后复盘中,
他发现了不对劲。那次葫芦谷之战,救他冲出重围的那支部队,战损报告异常惨烈。
几乎是全军覆没的打法。那是谢家军独有的,以命换命的搏命招式。9他派人去查。
从一个幸存的断了腿的老兵口中,他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我如何血战的描述。老兵说:“当时,
谢将军浑身是血,如同杀神,她的长枪断了,就用刀,刀卷刃了,就用牙咬!
”“她喊着‘玄甲卫,死战’,一个人挡在了王爷的撤退路线上……”萧珏听着,
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他开始回忆。想起那天,混乱中,确实有一面“谢”字大旗,
一直屹立不倒,指引着他突围的方向。想起那支黑色的军队,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想起最后,那面旗帜轰然倒下。不安第一次在他心底滋生,如毒蛇吐信。萧珏开始怀疑。
怀疑那场他深信不疑的,江柔的“功绩”。一份玄甲卫的详细战损报告,被呈到了他的案头。
萧珏开始暗中调查江柔。曾以为,她是乱世中的一朵白莲,纯洁无瑕。
他将她所谓的“救命之恩”奉若神明。可当撕开那层温柔善良的伪装,
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算计与谎言。他查到,当年在乱军之中,江柔根本不在现场。
她只是恰好出现在他昏迷后醒来的地方,穿着一身被撕破的、沾着血的衣服。那些血,
不是她的。是一个为了保护他而死的谢家暗卫的。江柔偷走了暗卫身上,我送给他的信物,
一个刻着“珏”字的狼牙吊坠。她用这个信物,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救赎故事。
10萧珏派人找到了江柔的过往。她根本不是什么流落江湖的孤女,是敌国安插在大周的,
一枚最隐蔽的棋子。江柔的任务,就是接近他,迷惑他,离间他和谢家的关系。
让他疏远真正能助他稳固江山的我,去相信一个包藏祸心的敌人。葫芦谷的埋伏情报,
是她故意说错的。她在朝堂上屡次“献计”,看似天真,
实则都是将大周军队引向深渊的毒计。他心中那轮圣洁无瑕的白月光,轰然崩塌。
碎成了一地肮脏的阴谋。萧珏想起我一次次的忠言逆耳,一次次的冷静决断。
那些曾被他视为“争权夺利”的举动,在真相面前,竟是如此的赤胆忠心。
想起我被他当众掷符羞辱时,依旧平静的脸。想起我替他请封江柔时,
那句“成全王爷知恩图报之心”。想起我浑身是血,从马上坠落的那个瞬间。
巨大的悔恨与痛苦将他淹没。萧珏疯了一样冲进江柔的院子。那个他曾悉心呵护的女子,
正在试穿一件华贵的凤袍。那是他许诺要为她争取的,皇后的位置。一张敌国传来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