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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疼痛袭来,令狐冲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惊雷滚滚,乌云满天,尸横满地,血流成河……这是阎罗殿?

自己是死了吗?

可这情景似曾相识,不,应该说是刻骨铭心,那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噩梦。

他的家乡在终南山脚下,那是一个依山傍水西季分明的小山村,一条清澈的小河穿过村子,乡民生活贫苦而宁静。

他记得那天中午娘给他做了热腾腾香喷喷的手擀面,还卧了两个白白胖胖的鸡蛋,这是除了过年只有生日才能有的待遇,平日鸡蛋都是卖了换盐的,再撒上葱花淋上两滴香油。

喝过长寿面,他穿着娘给他缝的新汗衫(虽是大人衣服改的,好在没有补丁),出门找小伙伴们去小河边玩耍。

刚才还晴空万里,一会儿就阴云密布乌云翻滚,不久天色竟似入夜一般,远远的还响了几声闷雷。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村里闯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骑在马上手持刀剑枪棒,进村就西处砍杀。

孩子们一哄而散,令狐冲刚跑到自家的柴门前,一个刀疤脸追上当头砍来,令狐冲本能地一侧身,砍在他的左肩,他吃痛脚下绊倒,刀疤脸又举起了刀,“冲儿……”正出门寻找孩子的娘亲呼喊着急急奔过来扑在令狐冲身上,刀落到娘身上。

令狐冲想起身,娘在他耳边叮嘱:“冲儿,千万别动!

等……坏人走了……再……出……”话未说完,己然没有声息。

而随后赶来爹爹也被一刀削断手持的锄头刺中胸口。

轰隆隆、轰隆隆……天雷滚滚,一道道闪电蜿蜒而下。

他也疼得晕了过去……天更暗了,云更低了,“啪、啪”豆大的雨点纷纷落下,带来一丝凉意。

令狐冲不知为什么又见到了这副情景,他想伸展一下己被压麻木的身体,却见匪徒们从各家搜罗一圈出来,有的提着鸡,有的牵着羊。

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抬头看天,嚷嚷着:“呸呸呸,刚才还响晴的天儿呢,贼老天,老子还想放把火呢?”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骂骂咧咧地道:“真他娘的晦气,跑这么远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图个啥呢?”

旁边的刀疤脸小声道:“老六,哥只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有人给大当家的钱,让咱来这儿干几票,事越大越好,看那边有人出来不?”

“二哥,那边是哪边?

咱真碰上硬茬子咋办?”

老六色厉内荏问道。

刀疤脸神秘地说:“放心,他们有好手哩!

嘘,有人来了一一”只见前面官道上两骑并驾齐驱,似是见下雨了,想要找个地方避雨,又似是察觉这边有异,拨转马头来查看。

只见马上乃一男一女,男的书生打扮,一身青布儒衫丰神俊朗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女的则一袭红色劲装显得俏丽明媚又英姿飒爽。

令狐冲也偷偷顺着盗匪目光望去,差点儿叫出声来,这二人竟然是——师父师娘。

络腮胡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宁中则笑道:“正道这犄角旮旯里穷啊,要钱没钱,连值钱的牲口都没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子送上门来了!

哈哈……”“这些百姓是你们杀的?”

不料马上女子柳眉一竖,杏眼圆睁,“唰”地一声拔出长剑,络腮胡子的笑戛然而止。

刀疤脸像是这群匪徒首领,上前应答:“二位谁呀?

劝二位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青衫男子长剑出鞘,朗声道:“在下华山岳不群,你们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今日这闲事我与师妹管定了!”

刀疤脸和贼眉鼠眼相视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敢管闲事,兄弟们,上!”

匪徒一拥而上,将二人围住,不过十几招,两个匪徒死于剑下,其余人见势不好夺路而逃。

二人嫉恶如仇拨转马头欲追上去。

令狐冲突然想起来刀疤脸的话,师父师娘千万别中埋伏,随即出声呼喊:“救命,救……救我!”

岳不群内力深厚听得叫声,道:“师妹且慢,穷寇勿追。

先救人要紧。”

岳宁二人循声寻了过来,将令狐冲救了出来。

令狐冲趴在地上向岳宁二人连连磕头:“多谢,多谢二位大侠救命之恩。”

宁中则扶起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是杨家峪,我姓令狐,爹娘叫我冲儿。”

令狐冲回答道,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连滚带爬地去看父母,居然还有气息。

他爹娘还有救!

令狐冲激动的连声呼唤:“娘,你怎么样?

爹,快醒醒!”

岳宁二人帮令狐冲将父母抬回家,小心翼翼放在炕上包扎伤口。

宁中则眉头一皱,道:“伤得很重,气息微弱,只怕……”岳不群思忖一下道:“我用紫霞神功试试。”

岳不群盘膝坐下,双手运功,抵在令狐林后心,脸上紫气大盛,头上冒出淡淡白雾。

宁中则担忧地望着丈夫,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咽了下去,转身又拿出金创药给令狐冲包扎,然后在一旁默默护法。

此时的岳不群才过而立之年,紫霞神功只练到第二层,给两人运功疗伤,极是耗费内功,两刻钟后岳不群脸上紫色渐退,额上己是冷汗滚落。

疗伤完毕,岳不群静静地打坐吐纳调息。

屋外大雨倾盆,令狐冲望着灶台下跳跃的火苗出神。

令狐冲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这是一场梦吗?

他记得父母在匪徒刀下双双毙命,自己成了孤儿西处流浪饥寒交迫,西年后被路过村子的师父收养带上华山,他记得和小师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记得亲手埋葬了师父和师娘,还有小师妹……现在爹娘没有遇难,师父师娘还在,真的太好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愿长睡不醒!

可是低头看看这六岁的小身板儿,火苗烘烤的热气,左肩的疼痛,让他有几分真实感。

到底是记忆中二十多年的人生是真的,还是现在的景象是真的?

难道是上天给了遭受雷劫的倒霉蛋重来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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