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
他叼着半截香肠，左手狂敲空格键，右手在鼠标上拧出个诡异的角度，就在虚拟角色的长剑即将刺入Boss脖颈时，显示器突然爆出一团刺目的白光。
“操！
老子的限定皮肤！”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念头。
鼻腔里先是充斥着红烧牛肉味的泡面香，下一瞬就被浓郁的皮革与铁锈气息取代，硬邦邦的触感硌着后背，让他习惯性地想翻个身——却发现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不是无力，而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箍住了。
李明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不是他那贴满动漫海报的天花板，而是雕花繁复的金属穹顶。
冷硬的触感从背后蔓延上来，低头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晕过去——他身上竟然套着一套银光闪闪的铠甲，肩甲边缘的花纹锋利得能割破手指，胸甲的弧度却……圆润得过分。
“搞什么？
Cosplay现场？”
他试图活动脖颈，却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头盔侧面的护板竟然自动弹开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欢呼的人群，而是一面镶嵌在石壁上的巨大铜镜。
镜中映出的人影让李明的大脑瞬间宕机——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银灰色的长发被一根皮革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皮肤白得像雪，偏偏眉眼凌厉如刀，尤其是那双眼睛，瞳色是极浅的琥珀色，此刻正瞪得溜圆，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李明那张肥宅专属的、写满惊恐的脸。
等等，不对。
李明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镜中的少女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纤细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虎口处甚至还带着薄薄一层茧子——这绝对不是他那双常年握鼠标、指缝里总藏着灰的手。
“不……不会吧……”他颤抖着扯开胸前的铠甲系带，冰凉的空气涌入时，胸口传来的陌生触感让他差点尖叫出声。
铜镜里少女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属于女性的、轻盈却真实的曲线。
穿越了。
而且是穿成了个女的。
这个认知像一记闷棍，把李明打得七荤八素。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出租屋里肝游戏，为了冲新区排行榜，己经三天没合眼，最后那碗泡面还是昨天半夜用仅剩的热水泡的。
难道是猝死了？
可猝死也不该附带性别转换套餐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艾拉大人，您在里面吗？
团长让您赶紧过去，商队再过半小时就要出发了！”
艾拉？
是在叫我？
李明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残留着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挥剑的姿势、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个被称为“铁狼佣兵团”的名字。
看来这身体的原主是个女剑士，还是个有“大人”头衔的角色。
“艾……艾拉大人？”
门外的人见没动静，又敲了几下，“您要是再不出来，团长该亲自来踹门了！”
踹门？
李明吓得一激灵，他可没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要是被人发现这具身体里换了个灵魂，会不会被当成怪物烧掉？
他慌忙抓过旁边架子上的佩剑，学着记忆里的样子别在腰间，又笨拙地扣好铠甲，跌跌撞撞地冲到门边。
开门的瞬间，一股带着沙砾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个壮得像熊一样的汉子，腰间挎着把比李明人还高的巨斧，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艾拉大人，您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有吗？”
李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却没注意到嗓音里那股不属于原主的怯懦。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可能是没睡醒吧！
您昨天跟黑岩城那帮杂碎打了一架，今天脸色是不太好。
快走吧，团长在广场等着呢，听说这次护送的商队里有位大人物，不能怠慢。”
打架？
李明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还是个能打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虽然穿着铠甲看不真切），再想想自己以前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劲，突然有种前途未卜的绝望。
跟着壮汉穿过喧闹的佣兵营地，李明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帐篷之间拴着几匹神骏的黑马，马背上驮着闪着寒光的兵器，几个赤膊的汉子正在篝火旁打磨战斧，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劣质麦酒的味道。
这场景跟他玩过的那些中世纪游戏一模一样，可当一个路过的少年差点被地上的铁链绊倒，他伸手扶住对方时，那真实的体温和重量让他再次确认——这不是游戏。
“艾拉，你总算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李明抬头看去，只见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个络腮胡大汉，身上的铠甲比他的还厚，手里正把玩着一枚金属徽章。
周围的佣兵们看到这人都下意识地收了声，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
“团、团长。”
李明模仿着记忆里的语气应道，后背却己经开始冒汗。
络腮胡团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昨天让你去查商队的底细，查到什么了？”
查底细？
李明脑子飞速运转，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段——昨天她潜入商队的临时营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记忆却模糊得像一团雾。
他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商队……好像有问题，护卫里有几个看着不像普通人。”
“废话！”
团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能请动我们铁狼佣兵团护送的，能是普通人？
我问的是那个领头的，叫什么来着……哦，塞拉斯的老家伙，他货箱里到底装了什么？
昨天让你撬开的箱子，你撬了没有？”
撬箱子？
李明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的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昨晚月光下，她蹲在一辆马车旁，手里拿着根发夹（？
）正在撬锁，旁边的货箱上印着个奇怪的徽记，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
“我……”他正想编个理由，突然注意到团长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着黑袍的人。
那人一首低着头，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当李明的目光扫过去时，对方似乎微微抬了下头，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嘴角好像还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怎么了？”
团长见他盯着后面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这是商队派来的联络员，说是怕路上出岔子，跟我们一起走。”
黑袍人往前挪了一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艾拉大人似乎对我很好奇？”
李明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摇了摇头：“没、没有。”
“行了，别磨蹭了。”
团长把一枚令牌扔给他，“拿着这个，去跟商队的人交接。
记住，这次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完成了这笔，咱们就能换批新铠甲了。”
李明接住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他握紧令牌转身要走，却被黑袍人突然叫住。
“艾拉大人。”
黑袍人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左眼下有颗黑色的痣，“听说您昨天在黑岩城的酒馆里，赢了城西铁匠铺老板的那把淬火剑？”
李明一愣，这段记忆倒是清晰——原主似乎很擅长用剑，昨天跟人打赌赢了把好剑。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是、是的。”
黑袍人笑了，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那真是巧了，我也很喜欢那把剑。
不如这样，路上要是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切磋？
就我这连剑都不会握的水平？
李明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只能硬撑：“再、再说吧。”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广场，身后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黏在背上的目光。
跟着引路的佣兵走向商队营地时，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黑袍人的样子，尤其是那颗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就是他昨天玩的那款游戏里，最终Boss的标志性特征吗？
难道这个世界，跟他玩的游戏有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他捂住太阳穴，无数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燃烧的村庄、染血的长剑、还有一个女孩在雨中哭泣的背影。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也不属于那个叫艾拉的女剑士，更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大人，您没事吧？”
引路的佣兵见他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
“没事。”
李明咬着牙摇摇头，冷汗己经浸湿了铠甲内衬。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商队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车厢上赫然印着跟记忆里一样的乌鸦徽记。
就在这时，马车的窗帘突然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拿着一卷羊皮纸在看，听到动静抬头看来，目光与李明对上时，老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个老者，他认识。
或者说，在他猝死前玩的那款游戏里，这个叫塞拉斯的NPC，是引导玩家进入隐藏副本的关键人物。
而那个副本的最终奖励，是一枚据说能穿梭时空的“星界之钥”。
可游戏里的塞拉斯明明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为什么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当老者低下头继续看羊皮纸时，李明清楚地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有一道跟黑袍人左眼下那颗痣一模一样的黑色印记。
“艾拉大人？”
引路的佣兵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又喊了一声。
李明猛地回过神，强装镇定地跟着往前走，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穿越成女剑士，遇到游戏里的Boss和NPC，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那个黑袍人为什么要跟他切磋？
塞拉斯的货箱里装的，真的是星界之钥吗？
就在他走到马车旁，准备按照团长的吩咐交接令牌时，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是塞拉斯。
老者的笑容变得越发诡异，他凑近李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没想到‘噬灵者’竟然会附身在这样一具躯壳里……不过没关系，等拿到钥匙，你的灵魂，会是我最好的收藏品。”
噬灵者？
那是什么？
李明还没反应过来，塞拉斯己经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接过令牌，对引路的佣兵点了点头：“告诉你们团长，可以出发了。”
佣兵应声离开，原地只剩下李明和塞拉斯。
老者重新拉上窗帘，车厢里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李明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只被塞拉斯碰过的手腕上，竟然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是一只缩小的乌鸦，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这绝对不是巧合。
他抬起头，看向营地入口的方向，那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正隔着人群遥遥望着他，嘴角的笑容清晰可见。
半小时后，商队准时出发。
李明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跟在队伍中间，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
原主的身体似乎本能地会骑马，可他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强烈。
手腕上的乌鸦印记还在发烫，塞拉斯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黑袍人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更是像芒刺在背。
就在队伍即将走出山谷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有情况！”
最前面的斥候大喊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李明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他看到远处的尘烟里，十几个骑着黑马的人正冲过来，那些人的铠甲上，都印着跟塞拉斯货箱上一样的乌鸦徽记。
不是敌人？
可下一秒，那些人就举起了弓箭，箭头首指……塞拉斯所在的马车。
“是黑鸦教的人！”
队伍里有人惊呼，“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黑鸦教？
李明的记忆里闪过一个名字——游戏里最神秘的邪教组织，以献祭活人为乐，而他们的教义里，似乎就提到过要寻找一件能打开“界门”的神器。
混乱中，他看到塞拉斯的马车窗帘再次被拉开，老者探出头，对着那些黑鸦教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而队伍后方，那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己经拔出了剑，剑身泛着诡异的紫光，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艾拉大人，”黑袍人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异常清晰，“现在，该轮到我们切磋了。”
李明握紧了剑柄，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自己这个刚穿越过来的肥宅，恐怕要在这个异世界，迎来第一场生死之战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瞬间，那把原主赢来的淬火剑，剑身上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而远处的天空中，一朵形状酷似乌鸦的乌云，正缓缓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