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蚀都市的拾荒者
它们被称作“铁雨”，是旧世界哀悼的泪水，也是新世界无情的磨刀石。
雨水腐蚀着一切暴露在外的金属，将高耸入云的建筑骨架化作嶙峋的怪石，在地面上蚀刻出蜿蜒的沟壑，如同大地上溃烂的伤疤。
这里曾是“薪火纪元”一座辉煌的AI服务器中心，如今，它只是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锈蚀齿轮圣殿”的“墟”，是拾荒者和“下墟”者们偶尔会来碰碰运气的地方。
两道身影，正敏捷地在一座座倾颓的巨构阴影间穿行。
领头的是雷刹。
他的装束是典型的墟海行者风格——耐磨的复合材质外套，关键部位镶嵌着不知从哪种机械兽身上剥下来的甲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臂，那并非血肉，而是一节节暗沉金属构成的机械臂，关节处闪烁着微弱的蓝色能量弧光，手掌部分则是一个可高速旋转的多功能钻头。
雨水打在他的金属臂和肩甲上，发出细密的“滋滋”声，却无法留下丝毫痕迹。
他停下脚步，抬起那只正常的左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身旁一堵布满锈蚀纹路和枯萎藤蔓的墙壁上。
他闭上眼，眉头微蹙。
“灵络到这里变得很清晰，”他低声说，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像一条快要干涸的河，但河床深处，还有东西在流动。”
跟在他身后的是萤，团队的技术顾问和信息处理中枢。
她穿着一身贴合的、带有流线型电路纹路的防护服，背后舒展着西条纤细而灵活的神经索，末端的数据接口如同活物般微微开合。
她的眼眸中，不断有淡绿色的数据流闪过，分析着周围的环境参数。
“能量读数在阈值之上波动，符合‘活性墟’的特征。
雷刹，你的‘共振感知’比我的扫描仪更敏锐。”
萤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根据‘脉象’判断，这下面的结构还算稳定，但‘蚀语’（远古防御机制）的残留信号很强，小心‘触灵’。”
雷刹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痞气和兴奋的笑容：“怕‘触灵’就别‘下墟’。
老规矩，我‘探脉’和‘拆骨’，你负责搞定那些吱哇乱叫的数据幽灵和门禁。”
他那只机械右臂的钻头“嗡”地一声开始低速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走吧，宝贝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如同幽灵般潜入一座半坍塌的入口。
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宏大，巨大的服务器机柜东倒西歪，如同巨人的墓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氧化味和某种微弱的、类似臭氧的甜腻气息——这是高度凝聚的灵质能量逸散的味道。
他们沿着雷刹感知到的“灵络”向下深入，脚下的金属格栅发出不堪重负的***。
通道越来越深，墙壁上开始出现意义不明的发光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电路，又像是活着的血管。
突然，雷刹猛地停下，举起左手。
萤立刻止步，背后的神经索无声地悬浮起来，进入警戒状态。
“前面，”雷刹的声音压得更低，“‘灵络’在这里打了个结……不太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机械臂的钻头停止旋转，指尖弹出一根细长的探针，轻轻点向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通道。
“嗡——”一声几乎无法听见的低频震动传来。
探针接触到的空气瞬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紧接着，两侧墙壁上那些发光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触灵了！”
雷刹低吼一声，猛地后撤。
只见前方通道的顶部和地面，瞬间弹出数十个孔洞，一道道炽热的红色激光网格瞬间成型，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平推过来！
激光所过之处，金属地面被轻易切割开深深的沟壑，发出熔化的嘶嘶声。
“高频粒子切割网！”
萤迅速判断，“物理规避概率低于百分之十。
它在扫描生命体征和能量源！”
雷刹啐了一口，眼神却锐利起来。
“妈的，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他那只机械右臂猛地插向身旁一个废弃的服务器机柜，“给我过来吧！”
巨大的力量将整个机柜硬生生扯断，他抡起这数吨重的金属块，如同投掷石块般狠狠砸向激光网！
“轰！”
机柜在激光网前瞬间被切割成无数燃烧的碎块，爆炸的火光和飞溅的熔融金属暂时干扰了激光的稳定性和扫描系统，网格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迟滞。
“就是现在！”
雷刹喝道。
萤背后的两条神经索如同拥有生命般激射而出，精准地插入墙壁上两个散发着红光的节点。
她的眼中数据流疯狂涌动。
“正在尝试覆盖指令……核心协议加密等级很高……需要三秒！”
激光网在短暂的紊乱后，迅速重新稳定，继续逼近，距离他们己不足五米！
高温让空气都开始扭曲。
“三秒？
够它把我们切成生肉片了！”
雷刹额头见汗，他的机械臂再次变化，钻头收回，掌心亮起蓝色的能量光芒，似乎准备硬抗。
就在这时，萤眼中绿光一闪：“找到了！
后门指令——‘维护模式’！”
她剩下的两条神经索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模拟出某种特定的能量信号。
嗡鸣声戛然而止。
那致命的红色激光网格，在距离雷刹鼻尖不到半米的地方，闪烁了几下，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通道恢复了死寂，只有被切割开的地面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雷刹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干得漂亮，萤。
下次能不能再快零点五秒？”
萤收回神经索，语气依旧平淡：“如果你的投掷动作再慢零点一秒，我们现在己经是‘墟噬’物了。”
她指了指前方，“障碍清除。
能量源就在前面那道门后面。”
雷刹看向那扇紧闭的、布满厚重锈迹的金属大门，门中央有一个复杂的、如同齿轮嵌套的锁具。
他活动了一下机械右臂，走上前，再次将左手按在门上。
这一次，他闭眼感受了更久。
“我‘听’到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醉，“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他睁开眼，看向萤，脸上露出了那种找到猎物的、兴奋而危险的笑容。
“来吧，让我们看看，这次‘下墟’，到底能‘纳藏’到什么惊喜。”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