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莲袋

第一章 地窖里的灰布包苏砚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下走时，手电筒的光柱在潮湿的石壁上晃出斑驳的影子。

地窖入口的木门刚被撬开，铁锈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这是祖父去世后，她第一次踏入这座民国老宅的地窖。

“砚秋，慢点！”

表哥周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楼梯间格外刺耳，“爷爷生前总说这里藏着‘宝贝’，别真踩塌了什么机关。”

苏砚秋没回头，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刻痕。

这些深浅不一的凹槽像某种暗号，她小时候偷偷溜下来玩时就注意到了，只是每次都被祖父拿着藤条赶出去，嘴里念叨着“女孩子家别碰这些阴气重的东西”。

地窖比记忆里更逼仄，地面铺着青石板，角落里堆着蒙尘的木箱，蛛网在梁上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手电筒扫过最里面的墙角时，苏砚秋突然顿住脚步——那里放着个半露在泥土外的灰布包，布角绣着朵褪色的缠枝莲，和祖父书房里那幅《岁朝清供图》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找到了？”

周明远凑过来，用螺丝刀撬开周围的石板。

灰布包被完整地挖出来时，两人都愣住了——包身不大，却重得惊人，布料摸起来像某种厚实的麻布，边缘缝着圈细密的铜扣，扣眼形状古怪，像一个个缩小的罗盘。

“这是什么？”

苏砚秋解开铜扣，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漫出来。

包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巴掌大的黑布袋子，袋口系着根红绳，绳结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像只展翅的鸟。

“缠枝莲袋？”

周明远突然低呼，他翻出手机里存的祖父遗物照片，其中一张泛黄的古籍书页上，就印着这样的袋子，旁边写着“纳万物，通异境”，“爷爷研究了一辈子民俗器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话音未落，苏砚秋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袋口的红绳。

绳结“啪”地散开，黑布袋子突然鼓胀起来，像被注入了风，紧接着，地窖里的空气开始剧烈旋转，手电筒的光柱被搅成碎片，石壁上的刻痕竟隐隐透出红光。

“不对劲！”

周明远想拉她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袋子。

苏砚秋眼睁睁看着表哥的半个身子被吸入袋口，他惊恐的喊声被压缩成尖锐的气音，最后只剩“砚秋救——”三个字消散在风里。

她下意识抓住袋口，想把周明远拽出来，可指尖刚触到黑布，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间，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突然消失。

苏砚秋重重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电筒早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传来模糊的叫卖声，带着某种她从未听过的语调。

“有人吗？”

她挣扎着坐起来，摸向腰间——那个黑布袋子还在，只是又变回了巴掌大小，红绳重新系成了鸟形结，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摸索着站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飞檐翘角的木结构房屋，挂着褪色的幌子，上面写着“布庄酒肆”等字样。

几个穿着短褂、留着辫子的男人从身边走过，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怪物——她还穿着现代的牛仔裤和卫衣，在这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哪里？”

苏砚秋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低头看向黑布袋子，突然想起祖父生前说过的话：“有些老物件带着时光的印记，碰了，就可能被卷进不属于自己的年月。”

难道她真的……到了另一个时代？

正发愣时，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呵斥：“让开！

县太爷的轿子来了！”

苏砚秋慌忙往路边躲，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黑布袋子从腰间滑落，滚到路中央。

她眼睁睁看着一顶八抬大轿碾过袋子，心沉到了谷底——表哥还在里面！

轿子停了。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掀开轿帘，目光落在地上的黑布袋子上，眉头猛地皱起：“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弯腰捡起袋子，手指抚过红绳结时，突然抬头看向苏砚秋，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

这缠枝莲袋，为何在你身上？”

苏砚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男人手里的袋子，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街景，看着自己牛仔裤上的泥土，终于明白祖父没说假话——这只从地窖里挖出来的灰布包，真的是能连通不同时空的缠枝莲袋。

而现在，她不仅要找到失踪的表哥，还要弄清楚，这个陌生的时代，和这只神秘的袋子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远处的钟楼突然敲响，声音沉闷而悠长，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敲下一个沉重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