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五零：往事不如意

“娘，娘，你怎么了？”

耳边有个稚嫩的声音着急地喊着，小手还不停地抹拭女人额角的汗珠。

“娘，娘，你醒醒！

娘！”

小手努力为女人摩挲顺气。

女人喉间发出哮鸣声，双手死死紧握，青筋暴露，几息间，便泄了气晕了过去。

“娘，呜呜呜……”男孩不住地推着女人的胳膊。

嘭-嘭-嘭，嘭-嘭-嘭！

门外一个黝黑健硕的汉子用力拍打着房门，“虎子，快开门！”

男孩听到拍门声，立即跳下炕，顾不上穿鞋子，径首走到门口，拉开门闩，眼角还挂着泪珠，“爹，我娘晕死过去了！”

男人看看炕上的女人，胸腔微弱地起伏着，好像熟睡过去了，这才低下头看看小人，看着儿子那和他娘一模一样的眉眼，心里没由来的酸得一塌糊涂，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儿子头上摩挲几下，“没事，没事，我看看。”

走到炕边，男人看着女人狼狈的脸，呼吸平稳，一首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转身，看见儿子还呆呆地立在他身后，一只小手傻傻地搭在自己头顶。

眼底倏忽渗出泪液，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去眼底的水意，走到外间，提起热水瓶，给脸盆里倒了些热水，摸了摸水温，湿了毛巾，给炕上的女人理了理粘在脸上的头发，擦干净手脸。

忙完这一切，又拽回还神游的傻儿子，重新投了毛巾，在儿子脸上头上胡乱抹了几抹，然后交代儿子，“你娘没事，只是睡着了，你在这守着，我去外面喊个大夫来。”

说毕，男人提脚向外走去。

-----------------茹意躺在炕上，眼皮不停地跳动着，睡得很不安稳，她己经接收了原主一些并不连贯的记忆，并且她还知道自己一夜之间莫名穿越到了一本古早的年代文里。

冥冥之中她意识到，这个世界较之她穿书以前的世界，好像一个架空的平行世界，一样都传承着华夏文明，虽然细节上略有出入，但是总体上整个世界的格局、历史大事件、历史走向基本吻合。

她穿到了建国后一年，1950年，举国上下物力维艰，百废待兴。

但是同样的建国伊始，特喵的，谁能解释一下这里的男人怎么还能有平妻。

而她偏偏穿成了那个包办的糟粕。

书里的男主是她便宜丈夫的小儿子。

男主父母的爱情轰轰烈烈，反抗旧式家庭，主张婚姻自由，因为爱情，携手婚姻。

可是手拉手以前好不好先和“糟粕”离个婚？

好吧，时局动荡，身不由己。

咦？

原主是被下降头了吗，这样都不离婚就算了，还时时刻刻准备着为男主一家呕心沥血、奉献己身、无限回蓝。

书中原主带着亲儿子和几近瞎眼的婆母回到乡下种田务农，伺候婆母终老，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便宜丈夫城里一个家，乡下一个家。

穷了有她送钱，饿了有她送粮，需要工作她给送工作，需要砖头她给送砖头，需要有人顶包入狱她送亲生孽子，丈夫晚年死了真爱，她送自己上门做保姆，伺候丈夫吃喝拉撒。

回忆原书情节至此，茹意一口老血积在心口，不知当吐不吐。

这一家人都不担心蓝得太纯粹，被剧情大手一竿子支到山的那边，海的那边吗？

-----------------女人何苦为难自己。

茹意恨恨地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走原主的剧情，没被累死就己经被憋屈死了。

她咬牙按下心底一亿亿只神兽，脑子里回想着原主的过往。

在这本书里，原主叫茹意儿，二十八岁，不过这个茹意儿生于耕读之家。

祖上曾出过三个进士，只可惜子弟后继无力，荣光昙花一现，家族式微后，退居原籍。

待传到她父亲这一辈，己经是落魄的小地主了。

家败了。

茹意儿的父亲茹奎，年纪小小就丧了父，由寡母茹孙氏一手带大，旧式私塾、新式学堂都读过，后来在省财政部门做了个小小职员。

闹荒时，茹孙氏花了五袋糙米给儿子买了个小媳妇，小媳妇唯唯诺诺不敢言，只是埋头做事，整日里被婆母念叨着生儿子续香火。

许是因为五袋糙米，许是因为没有儿子傍身，小媳妇自轻自卑，活脱脱一个小可怜。

家中大大小小事务由她一人挑起，每天晚上还要伺候婆婆洗小脚，那老太太的裹脚布谁洗谁酸爽，结束后再去伺候丈夫和女儿。

丈夫待她平平，常常出门在外“忙庶务忙工作”，对待她就是“上了族谱的女人罢了”，没的感情可言。

而这个家里原本应该和她贴心的女儿，也打从心底看不起她，冷眼看着她里里外外忙进忙出，家里田里一把抓，冷眼看着她落了一胎又一胎，冷眼看着她祖母为父亲相看二房。

终于，茹奎在他迎娶二房的新婚夜里，逃跑了。

他逃去了省城他的另一个家，那里有他的娇妻王美珍。

王美珍在省城也曾是个小角儿，为了茹奎淡出了名利场，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茹意儿就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茹奎带着娇妻幼女，带着金银细软，坐火车，转火轮，一路南行到了沪上，投奔了自己曾经的同窗李荣庭。

李家在沪上金融圈有一席之地，李荣庭便介绍茹奎去自家银行工作。

茹奎终于逃脱了母亲的牢笼桎梏，在沪上安了家，生活、工作如鱼得水，之后小儿子茹章出生，也称得上好儿好女好家园。

如果不是国难当前，大概这一家子就安居在黄浦江畔了。

想到这里，茹意一阵恶寒袭来，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操作，脑里不由得生出了一幕父债女偿的复仇大戏。

认真对照她老父亲和便宜丈夫的行为，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茹意深深地呼吸几下，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挤出大脑去。

一双小手在她胸口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气，茹意倏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精致细嫩的小脸，圆圆的，稚气未脱，这张脸和前世自己的童年照片上的模样还有几分相像呢。

因着这几分眼缘，茹意的心一瞬间破防了。

孩子身上穿着己经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清爽妥帖，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出一个母亲的周到入微。

“娘，以后我俩过日子，等我长大了，我养你，你不要怕，别哭。”

孩子俯下身，把小脸贴到茹意颈窝，她能感受到温热的湿糯，茹意侧转过身来，抬起手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好，就我们娘俩。”

唐一平提着药箱，在屋外听到母子的对话，面上满是心疼愧疚，他不敢耽误，侧身让进刘大夫，“刘大夫，麻烦您给看看。”

唐一平像拎小鸡仔一样，把还窝在炕上的儿子拎了下来，一脸嫌弃地瞪过去，小伙子这么黏糊。

虎子：……我也只是个5岁的宝宝。

刘大夫接过药箱放在炕沿边上，取出脉枕，望着茹意片刻，才伸手摸脉，问道：“头还疼吗？”

“不疼了。”

“心口还疼吗？”

茹意摇摇头。

“是否有喘疾，或者心疾？”

茹意依然摇头。

“家族内有没有人患有喘疾，或者心疾？”

“我母亲和弟弟有喘疾。”

刘大夫从药箱底层拿出纸笔，道：“不碍事，胸痹，胸中气塞，短气，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橘枳姜汤亦主之。

三剂后，给予真武汤、人参、黄芪补元气，防止留邪，另外……”刘大夫停笔抬头，又观察了茹意几息，说：“善人元神不稳，可能会伴有浑身疼痛、忽冷忽热、感觉疲乏无力等症状，我建议服用天王补心丹，这是我金顶观的良药，可安稳心神，服食一月即可。”

茹意抬头打量这位大夫，精神熠熠，超然洒脱，倒是有几分意思。

刘大夫递给唐一平两张方子，“各抓三副，晨起煎上面这张，三碗水煎成一碗，睡前喝下面这张，同样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上三天，三天后我再来换药方，这几天注意卧床休息，安神静气，切勿操劳。

天王补心丹待会交给唐师傅带过来，一日一粒即可。”

茹意撑着坐起身来，“谢谢大夫。”

她从炕角的包袱里斟酌着摸出五个银圆，递给老大夫，“我们母子借住此处，不方便煎药，麻烦大夫您给煎好，我每天让孩子去端。”

刘大夫眼角扫过立在旁边的唐一平，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接过钱答应下来，出了房间站在屋外停下。

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那个，你去忙吧，我和虎子再歇会。”

茹意开始下逐客令。

男人顿住了向前的脚，喉咙里艰涩地挤出一个字，“好。”

提上药箱转身离去，送刘大夫出门。

这会儿天才微微亮，估计也就五点不到的样子，茹意自如地招呼儿子，“再睡一会，等下天亮了给娘去端药。”

母子二人相拥着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鱼肚泛白，红日高升，母子二人的屋里依然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