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想到了普罗米修斯,那位盗火者被锁在山崖上,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被恶鹰啄食肝脏的痛苦。
他自己呢?
仿佛也因为这一点点安眠的“火种”,而受到了某种惩罚。
严冰觉得荒谬,他怎么敢把自己和这么伟大而又遥远的神话人物并置?
他不过是一个患有莫名其妙的睡眠障碍的普通人罢了,他能给人类带来什么?
最多也就是,睡个好觉,有个好的精神状态,不至于忘了给家里的鱼缸加点饵料。
“啊!”
严冰突然想起来,昨天鲁旦提醒他把鱼缸换个位置放,家门口这个位置放鱼缸,挡财路。
虽然他也不知道鲁旦这个言论的根据是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听鲁旦每次来家里都念叨一回———即便昨天是鲁旦第一次提这茬儿事,但以他对鲁旦的性格的了解,只要他不给鱼缸换位置,鲁旦一定会一首说,还会顺便吐槽他懒,懒鬼穷命。
这天一早,严冰发信息喊鲁旦来家里帮忙挪鱼缸。
“我昨天在的时候你不说,非得今天再喊我去一趟,就这么想见我啊?”
“你别贫。”
,严冰笑着皱眉。
“怎么还害羞了?”
严冰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机,没过半分钟,他还是拿起手机,给对面回道:“哪有爸爸不想儿子的。”
息屏。
鲁旦来家里玩,很少会约具体的时间,他总会在约定的时间,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时长迟到,就算想给他预留时间,也没有可以把握的规律。
是提前半小时?
一小时?
还是提前半天?
三小时五十二分钟零九秒?
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次,鲁旦来得还挺快的,不知道是为了挪那个碍眼的鱼缸,还是要对“到底谁是儿子”,一较高下。
鲁旦一进门,严冰先开口分享了昨晚又被鬼压床的经历。
“鬼压床是什么滋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力度大的感觉能把我肋骨撞碎,西肢却沉甸甸地,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动弹不了一点儿。
头脑的意识是清醒的,耳边会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幻听,但还是会…会怀疑是真的?”
,鲁旦打断道。
“对。”
“可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在试图叫醒你呢。
说不定那才是现实世界,此刻的你正躺在病床上昏迷,搞不好是个植物人。”
“也可能我己经死了,这是我死后的意识世界。”
严冰没有反驳,他觉得这种想法挺有意思的。
“你就说这鱼缸里的鱼吧,我们以为我们在观察它们,可能在它们的眼里,是它们在观察我们。”
鲁旦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我们就生活在海里,为什么还要把鱼再放到鱼缸里养呢?”
“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还有动物园呢嘛。”
“你不觉得动物园很自相矛盾吗?
一边提倡人与动物平等共生,一边为了满足人类的观赏,把动物关在一起,还想出个动物园自驾游的点子,说是要尊重动物的权利和自由,不还是把它们都关在动物园里了吗?
***。”
“可能我们也是什么人养的鱼,我们生活的海,也是个鱼缸。
那些试图逃走的动物知道自己被关着,而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