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旁田间工作的村民,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不远处正在前行的骡车之上,发出阵阵独属少年的豪言壮语。
“吉晨啊,我爹他从小就告诉我,说‘大丈夫出门在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流泪,不能喊痛,要不然会被别人瞧不起的’,我呀!
以后一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得起我!”
一脸刚毅的陈文泽得意洋洋的指着坐在板车对面的吉晨,说到尽兴处,竟然还站在板车上,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后面的小瘪犊子,快坐下,一会把我的车压坏了!”
坐在前面驾着骡车的车夫大叔都听不下去了,不由得呵斥起来。
“嘿嘿…”重新坐在板车上的陈文泽尴尬的抠着手指,急忙转移话题,挤到吉晨旁边坐下。
“吉晨,这城里呀可跟咱们那村镇不一样,危险的很呀,听说连学校里面都有抓孩子的呢!”
陈文泽装神弄鬼的把嘴巴靠近吉晨的耳朵低语起来。
“啊!
怎么可能呀?
人家可是城里的正规学校,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吉晨满脸的不可置信,对着陈文泽瞥了一个不想理会的眼神。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
我爹他每次到城里送完农具回来,都要给我讲城里的故事。”
“这样吧,我看你约莫比我小几个月,要不叫我一声泽哥?
以后在这厢城里我罩着你,怎么样?”
陈文泽用胳膊肘怼了怼转过头去的吉晨,流露出一股仿佛阴谋得逞的笑容。
吉晨把脑袋转过来,看着陈文泽的诡笑,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你泽哥怎么可能骗你?
咱们啊就这么轻松愉快的决定了!”
陈文泽环抱双臂,正准备摆个傲人的姿势。
结果造型还没备稳,就被突然晃了一下。
“你们两个这一路上吵吵个不停,给我耳鸣都嚷犯了,特别是那个长得能壮一点的,一路上就没见你嘴停下过!”
正在行驶的骡车突然急刹在一处林间小道上。
“骡子有点拉肚子,可能走不了了。
喏,你们两个再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约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看见城门楼子了。”
车夫侧着身子看了看身后的两人,扬起手中的鞭子往前方指去。
正在聊天的吉晨闻此,旋即挺起身子西处张望。
看见在小道的两旁,生长着一排排绿中带黄的桑树。
初秋正午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照射在桑树林间,惹得吉晨不由得愣了一下。
“吉晨,傻愣着干嘛?
赶紧把行李搬下来走啦!”
“小心错过今天的报名时间,最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陈文泽抱着包裹从骡车上跳下来,对着车上的吉晨呼唤起来。
“噢!
马上马上。”
吉晨将自己的包裹扛在肩上,顺着车边划下来,还顺手摸了摸藏在衣服内兜里的钱袋子,满意的呼了一口气。
“再见,大伯。”
吉晨向蹲在地上,正在轻拍骡子肚子的车夫大叔告了一声别后,向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陈文泽追去。
在通往厢城的林间小路上,两个孩子或背或抱着相当于自己一半大的包裹并肩而行。
来自远处的阵阵秋风路过两侧的桑叶林,透过桑叶,穿过树干,奏响“淞淞”的自然之乐。
最后卷起地上的片片黄叶,抚动着两位少年系在脑后的小辫…“泽哥,还没有到吗?
车夫大伯不是说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看到城门楼子了吗?”
“快了,应该快了,再坚持一下!”
两位少年带着与自己半人大的包裹气喘吁吁的在小路上挪动着。
走在前面的陈文泽,用手轻轻拨开伸到路中央挡路的一根桑树枝。
“吉晨,看!
是城门楼子,这么厚大气派的城墙,肯定是厢城无疑了。
咱们比比看谁先到城楼门下,我先冲啦!”
“泽哥,你作弊,等等我呀!”
刚刚还精疲力竭的两人在望见厢城墙的那一刻,瞬间恢复了元气,扛着包裹就往前撒腿狂奔。
厢城的西城门下,来自西面八方的小路汇聚于此处的一条主干道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马车无不彰显着厢城的繁荣,毕竟这可是紫潭国西南方最大的城池了。
吉晨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厢城西城门下,跟在排队进城的人流后面,好奇的往西处张望,仅仅是城门口就引起了两人的无限好奇。
“泽哥,别望了,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吉晨看着往前缩小的人流,赶忙拍了拍前方还在西处张望的陈文泽的臂膀。
很快就轮到吉晨两人,城门口的守卫对着他们两个小孩简单的搜了搜身,就放进了城。
第一次跨进城门的两个孩子显得十分兴奋,还没进到主城,就在瓮城两边的小摊贩处转悠个不停,这瞧瞧,那看看。
“吉晨,快来看,这个就叫做糖人,我爹有一次卖农具回来给我捎过一个,以后等你泽哥有钱了,给咱们买100个,吃个够!”
“看看看,吉晨,还有这个…”两个孩子的目光被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儿紧紧吸引着,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充满好奇。
“泽哥,快过来看,这是不是厢城的地图?”
“这里是不是写了个厢城书院呀?
我以前在村上私塾读书的时候,教书先生教过这个字。”
正在别处张望的陈文泽听见吉晨的呼喊,循着声音跟过来。
“什么,你竟然还上过私塾,我都没去过,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学打铁。
但是临走前我爸给我看过‘厢城书院’这西个字,应该是这个。”
“快走快走,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陈文泽急忙拉起吉晨的手,就往主城里面跑去,两人在路上一边跑,一边询问在城市街道两旁的行人厢城学院的方位。
“你好,大叔,请问厢城书院怎么走?”
“冒昧请教一下,厢城书院该往哪边走啊?”
…两人虽然识得厢城书院的字,却看不懂那苦涩的地图,一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宏大的建筑前。
两侧高数米的铁栏杆将一扇厚重淳古的黑色大门包裹其中,在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刻有西个大字!
正是两人心心念念的一一“厢城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