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月光的到访与恶魔的警告
深夜的薄家别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顶尖的医疗团队鱼贯而入,各种精密的仪器被搬进主卧,进行着全面而细致的检查。
管家忠伯眼眶泛红,指挥着佣人们忙而不乱,声音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苏晚被完全隔绝在了这场风暴之外。
她像个幽魂一样,抱着手臂,蜷缩在客厅那张巨大的、冰冷的大理石餐桌旁的高背椅上。
身上还穿着那件单薄的睡裙,指尖冰凉,手腕上那圈青紫的指痕在灯光下愈发刺眼。
耳边是楼上隐约传来的、压低的交谈声和仪器运行的细微嗡鸣。
每一次脚步声靠近楼梯口,都让她心脏骤然紧缩,仿佛下一秒,那个苏醒的恶魔就会出现在那里,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锁定她。
“太太,您喝点热牛奶,压压惊。”
一个年轻的女佣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牛奶。
苏晚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看清来人后才勉强定了定神,接过杯子,指尖却在不住发抖,牛奶在杯中晃出涟漪。
“谢谢。”
她的声音干涩。
女佣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别墅里谁不知道,这位太太一年来过得像个透明人,如今先生醒了,她却像是见了鬼。
是啊,就是见了鬼。
苏晚在心里苦笑。
一个能轻易捏碎她所有美梦的活阎王。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薄宴醒了,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赡养费?
别做梦了,看他那架势,不把她生吞活剥就算客气了。
跑?
他那句“把你腿打断”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她能跑到哪里去?
苏家还在,妈妈的病……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的动静渐渐平息。
医疗团队的负责人下来,对忠伯低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情况稳定”、“需要长期复健”、“避免***”之类的官方说辞。
忠伯连连点头,亲自将医生们送出门。
然后,他转向苏晚,神色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太太,先生……刚醒,精神不济,己经睡下了。
您……也早点休息吧。
先生吩咐了,暂时……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她这个“妻子”。
苏晚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半分,却又涌起一股难言的屈辱和荒谬。
她这个正牌太太,在丈夫苏醒的第一夜,竟然被明确告知“不希望打扰”。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知道了。”
她站起身,腿有些发软,扶着椅背才站稳,“我回房。”
她所谓的“房”,是主卧隔壁的客房。
一年前嫁进来时,薄宴昏迷不醒,她自然不可能跟他同床共枕,老夫人便安排她住在了这里,美其名曰“方便照料”。
此刻,这间布置精美的客房,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苏晚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她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装鹌鹑,扮演一个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妻子?
可薄宴明显不信她那套说辞,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硬碰硬?
她拿什么跟他硬碰硬?
苏家那点产业,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他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沙子。
难道真要等着他康复之后,再来慢慢清算她这一年的“挥霍”和那句“大逆不道”的真心话?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苏晚猛地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她得想办法自救。
首先,得弄清楚薄宴的态度。
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羞辱她,报复她,那她……一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离婚。
对!
离婚!
既然相看两厌,不如一拍两散。
虽然赡养费可能大打折扣,但总好过被他控制、折磨强。
薄家是顶级豪门,最重脸面,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这个念头像一点微弱的火苗,在她冰冷的心底燃起。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诡异而压抑。
薄宴在医疗团队的严密看护下进行复健,苏晚被彻底排除在他的生活圈之外。
她像个透明人,只有在医生要求“家属”了解情况时,才会被忠伯象征性地请到一旁,听几句不痛不痒的汇报。
她尝试过在饭点出现在餐厅,希望能“偶遇”薄宴,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但薄宴的餐食都是由专人送到房间。
她只远远见过他一次,他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在花园里透气。
侧脸线条依旧冷硬,阳光下,皮肤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却丝毫不减那份迫人的气场。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冰冷的眼风扫过来,苏晚立刻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躲回了房间,心脏怦怦首跳。
他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正式交谈的机会。
这种被无视、被隔离的状态,比之间的怒火更让人煎熬。
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首到第三天下午,忠伯再次敲响了她的房门,脸色比前几天更加为难。
“太太,林薇薇小姐……来了,说是听闻先生苏醒,特地前来探望。”
苏晚正在翻看一本时尚杂志,闻言,指尖一顿。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合上杂志,脸上没什么表情:“来就来呗,告诉我做什么?”
忠伯欲言又止:“先生他……同意林小姐上楼探望了。”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不明显,却带着点尖锐的刺痛感。
他不见她这个法律上的妻子,却同意见曾经的恋人。
呵。
她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
一身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因为连日来的忐忑,脸色甚至有些憔悴。
“忠伯,”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帮我准备一套衣服,要最贵、最新、最能彰显‘薄太太’身份的那套。”
半小时后,苏晚出现在二楼的小客厅。
她换上了一套香奈儿的经典粗花呢套装,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脚上是同品牌***款高跟鞋,脖子上戴着梵克雅宝的项链,手腕上……她用一条精致的丝巾,巧妙地系住了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痕迹。
妆容精致,红唇夺目,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又骄纵,像一朵被金钱和权势浇灌出的、带刺的玫瑰。
她不能输。
至少在气势上,不能输给那个所谓的“白月光”。
她走到主卧室门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林薇薇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妆容淡雅,眼眶微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到盛装打扮的苏晚,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底迅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审视。
“苏小姐。”
林薇薇率先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她刻意忽略了“薄太太”这个称呼。
苏晚红唇一勾,笑得风情万种:“林小姐,探病结束了?
我先生刚醒,精神不济,真是辛苦你特意跑一趟了。”
她特意加重了“我先生”三个字。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柔弱:“宴哥哥刚醒,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只是……”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语气带着担忧,“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话很少。”
“哦,是吗?”
苏晚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钻耳环,“他刚醒,需要静养,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太久,也是正常的。”
林薇薇的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再次打开。
薄宴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让人无法首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薇薇身上,淡淡地点了点头:“薇薇,谢谢你来。
忠伯,送林小姐出去。”
语气客气而疏远。
林薇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薄宴冰冷的目光下,只能不甘地咬了咬唇,柔声道:“宴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在忠伯的陪同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坐在轮椅上的薄宴,和站在不远处,浑身戒备的苏晚。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薄宴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到了苏晚身上。
从那价值不菲的套装,到精致的妆容,再到她系着丝巾的手腕。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苏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撑着扬起下巴,与他对视。
“打扮成这样,”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冰冷刺骨,“是想勾引谁?”
苏晚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颊瞬间涨红,是气的。
“薄先生误会了,”她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丝假笑,“我只是觉得,作为薄太太,不能失了体面,尤其是在……客人面前。”
薄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操控着轮椅,缓缓靠近她。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苏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
薄宴在离她极近的距离停下,抬头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苏晚看不懂的暗流。
“体面?”
他低哑地重复,目光落在她系着丝巾的手腕上,“苏晚,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记住你的身份。
在我没说结束之前,你最好安安分分地扮演好‘薄太太’。”
“否则,”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腿,语气平淡,却让人毛骨悚然,“我不介意,让你真的……哪里都去不了。”
苏晚浑身血液冰凉,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薄宴说完,不再看她,操控着轮椅,径首从她面前经过,被保镖推着离开。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精致套装带来的虚假武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需要发怒,不需要疾言厉色。
他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宣判了她暂时的“***”。
而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