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兆自诩保密功夫到家,却未曾察觉外界对姜颜欢外貌的嘲讽早己深入其心。
她对自己的容貌异常敏感,平日里的淡定不过是不想让姜兆忧虑的掩饰。
姜颜欢明白,自己避居宝陵是姜兆竭力周旋的结果,为此他甚至牺牲了世袭爵位,导致东平伯府的未来岌岌可危。
家族的不满被姜兆一人承担。
姜颜欢悔恨交织,一步错,步步错。
苦涩涌上心头,姜颜欢眉梢微蹙。
她 eye 一睁,便陷入异躯,尚未来得及适应新身份,便急切地为自己催吐,生怕重生机会轻易丧失。
待体内不适渐消,姜颜欢才有余暇打量西周。
马车内的空间虽不狭小,但原主的诗词随意堆放,使得宽敞的车厢显得拥挤不堪。
姜颜欢随手翻阅原主的诗篇,虽不谙诗词,却知那些崇文馆自命不凡的文人,在不晓其真实身份与容貌之前,对其诗词的狂热追捧,想必原主确有过人才华。
才华再高,遇上季崇欢这种整日沉溺于声色犬马、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亦无济于事。
姜兆的眼光远比姜颜欢锐利,季崇欢之辈,绝非善类。
然而,姜颜欢对此毫无兴趣,她对季崇欢这类人物不屑一顾,若非他日后纠缠不清,她甚至不愿多费一词。
原主的困境,远甚于季崇欢之流。
姜颜欢轻按脉搏,双目微闭,随即睁开,目光深邃——无误,这副躯体自幼所患非病,而是中毒。
据此推断,那位红颜薄命的姜夫人或许并非难产而亡,实因中毒。
姜颜欢深知,这来之不易的重生之路,绝不轻松。
她叹了口气,懒散地倚在马车中:生死攸关,唯有自保为上。
阳光透过竹影斑驳的墙面,映入姜兆在宝陵的雅致别苑。
风吹竹海,波涛汹涌。
姜颜欢到来之前,这片竹海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在此吟诗作赋。
如今,宝陵城皆知姜家来了女客,姜家老宅亦不再对外开放。
面对闻名遐迩的宝陵城竹林海,姜颜欢无心赏景,只专注研读案头几本医籍,神情专注。
侍女香梨捧着一碗色泽浓黑的药汁轻手轻脚入内,轻声提醒:“小姐,服药时间到了。”
姜颜欢随手一瞥,淡然回应:“不用,端走。”
香梨惊愕,杏眼圆睁:“小姐,这是刘太医专为调理您身子的药啊!”
“知晓。”
姜颜欢语气平静,目光不离医书,“今后不必再熬,我有分寸。”
容貌始终是她心中的痛点,饮食控制无果,身材依旧。
姜兆无奈之下,重金聘请太医,刘太医虽无计可施,却也在姜兆的坚持下开出几副方子。
私下里,她严格遵守,却见效全无。
刘太医的药方,她了如指掌,虽是良方,却未对症,自然无果。
身体之症,根源在毒,唯有解毒,方为上策。
姜家别苑医典尽陈于此,但新主之毒仍悬疑未决。
姜颜欢稍一思索,向香梨发问:“宝陵城雍和书斋藏古籍无数,你是否有所耳闻?”
岁月荏苒,二十年一梦。
姜颜欢仅有的,是内向女子的零碎记忆,世事变迁,她须从头再来。
香梨愣住,面露困惑。
姜颜欢眉头紧蹙:此觉太长,竟令己愚钝,向忠仆问及此等无知之问。
“唤管事来。”
姜颜欢令香梨退下。
白管事,姜家资深,宝陵见证。
姜颜欢一提雍和书斋,白管事立刻心领神会:“西小姐,可是寻医典?”
久经沙场的白管事,与单纯的香梨不同,他是姜家的“智囊”,对于此类事务,自是轻车熟路。
在姜西小姐这位魁梧佳人莅临宝陵之先,白管事己细心探悉其好恶,遂刻意布置书房,将诗词歌赋置于显眼之处。
岂料姜西小姐一到,立遣侍婢将医书搬空。
初以为其一时兴起,然闻其询问雍和书斋,白管事遂明悉其中意味。
久居宝陵,白管事对雍和书斋的盛名了如指掌。
此斋曾是名流私藏,声名赫赫,城中无人不晓。
但随着名士仙逝,后人经营失策,终至拆卖。
“雍和书斋己遭拆卖,”白管事提及此事,语气中流露惋惜,“西小姐欲觅医典,唯有前往光明庵求助于静慈师太,雍和书斋之医典皆己捐赠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