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铁栅栏像锈迹斑斑的牙齿，随着上升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哮鸣。
液晶屏显示我正站在十三楼，可轿厢里霉味浓得能腌渍咸鱼——这栋1997年的老楼统共只有十二层。
"文哥，你可是我们分店最后的希望。
"店长把钥匙拍在我掌心时，指缝里还粘着前任中介的碎指甲，"华荣公寓的凶宅单子再滞销，年底大伙儿都得喝西北风。
"我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发青的下眼睑，倒影却比我慢半拍抬手擦汗。
脖颈突然掠过阴风，镜中我背后多出团灰雾，隐约是个人形。
铸铁栅栏"咔嗒"咬合在十二楼，液晶屏突然渗出血丝般的红光。
本该是"12"的楼层显示，此刻正疯狂闪烁成"14"。
对讲机炸响店长的尖叫："拍报警器！快他妈拍出血为止！"掌心砸向红色按钮的瞬间，我听见指甲盖碎裂的脆响。
镜中人影突然裂开嘴角，露出满口螺旋状排列的尖牙。
铁锈味的液体顺着金属纹路爬升，在头顶照明灯罩里积成暗红色的钟乳石。
"叮——"轿门缓缓开启的摩擦声像指甲刮擦头骨。
穿绛紫色寿衣的老太太堵在门口，枯藤般的手从红色塑料袋里掏出团黏腻的东西，鱼腥味混着尸臭轰然炸开。
"新鲜的。
"她牙齿间粘着鳞片，"给新邻居的见面礼。
"我后退时撞上冰凉的镜面，倒影里自己肩上搭着三只青灰色的手。
老太太突然平移着逼近，塑料袋里的死鱼眼珠正随电梯震颤转动。
液晶屏数字在"14"与乱码间跳跃，像垂死者的心电图。
当第一个指甲盖彻底脱落时，轿门终于痉挛着闭合。
老太太最后留在镜中的倒影没有眼白，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十二个血色数字——那是未来七天内会踏进电梯的将死之人。
楼层显示器恢复正常时，我瘫坐在一滩淡金色液体里。
粘稠的液体正渗入西装裤纤维，裤袋里的《凶宅销售手册》突然发烫，烫得大腿皮肤浮起水泡。
摸出手册时，封底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华荣公寓管理员守则第零条：电梯每吃一人，可保楼内平安四十七天对讲机传来电流杂音，店长的声音带着非人的重叠回响："明晚开始，你住902。
"1镜面里的血手印比我早消失三秒钟。
我蜷缩在902室的沙发床上，用渗血的右手翻阅那份《乘梯须知》。
泛黄的纸页上，十三条规则里有七条被干涸的血渍涂抹，第四条末尾还粘着片半透明的指甲盖。
规则三遇到提红色塑料袋的老太太，必须接过袋子并夸赞其中物品美味。
若对方问"像不像你老婆做的"，需将袋中物品涂抹在耳后。
后半夜的风穿过生锈的防盗网，把霉味酿成某种发酵的尸臭。
当我摸到第三条下方新增的铅笔字迹时，指尖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袋中物品可暂时蒙蔽镜子的眼睛"。
电梯井方向传来铁链拖拽声，像是有人正把重物吊上顶楼水箱。
我摸黑往消防通道挪步时，膝盖撞上了消防栓的金属门。
门缝里渗出的淡金色液体正顺着瓷砖缝隙蜿蜒，像条发光的蜈蚣。
"要接啊，阿文。
"身后突然炸响的沙哑女声让我撞翻了消防栓。
淡金色液体泼在手腕上，皮肤立刻浮起妊娠纹般的褶皱。
老太太的红色塑料袋卡在安全出口，袋口探出团裹着黏液的内脏，正随着脉搏的节奏收缩。
液晶屏的幽光从电梯间漫过来时，我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消防栓的软管。
那些液体在管口凝结成琥珀状的胶体，散发出熟透榴莲的甜腻味。
当我鬼使神差舔了一口时，视网膜突然烧灼般疼痛——电梯镜面浮现出十二个血色数字，每个数字下方都贴着张褪色照片。
穿碎花裙的少女被铁链锁在水箱边缘，那是我失踪三年的女友小夏。
"新来的？"穿寿衣的保安不知何时站在防火门前，青灰色的皮肤泛着福尔马林的光泽。
他黑洞洞的眼窝里，电梯镜面正在重播我的死亡预告：七天后，我会像条脱水的鱼般漂在顶楼水箱，右手食指保持着拍打报警器的姿势。
"规则要记牢。
"保安腹腔发出闷雷般的共鸣，寿衣下摆滴落着和消防栓同款的淡金色液体，"上周那个中介，就是没接王婆的鲫鱼汤。
"我这才发现他右手提着红色塑料袋，袋中隐约可见半颗泡发的头颅。
当电梯井再次传来铁链声时，902室的防盗网突然迸裂，夜风卷着腥甜的水雾灌进来。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02:47分，整栋楼的管道开始共鸣。
我扑到窗前，看到顶楼水箱正像肺泡般收缩，排水口喷出裹着头发的水柱。
月光下，十二楼窗外晃动着七双悬空的脚，每双鞋底都沾着消防栓的金色黏液。
口袋里的《乘梯须知》突然发烫，新增的第八条正从纸页渗出："若在电梯镜面看到自己以外的倒影，请立即背诵圆周率至小数点后四十七位。
"对门904室传来指甲挠门声时，我尝到了后槽牙松动的血腥味。
电梯液晶屏又跳到了"14"，这次报警器的红色按钮上粘着片带美甲的皮肤——和小夏失踪那天涂的烟紫色一模一样。
2糖醋排骨里吃出人牙时，我正对着电梯镜面练习假笑。
外卖单上收件人一栏空白，塑料袋里凝结的油花拼出"902"的门牌号。
软骨在齿间碎裂的瞬间，喉管突然爬满鱼卵状的颗粒，耳后传来小夏的声音："阿文，别咽下去。
"太迟了。
那块带门牌号刻痕的指骨卡在十二指肠时，整栋楼的管道开始共振。
我趴在水池边干呕，吐出的淡金色液体里游动着半透明线虫，每条虫腹都印着电梯楼层数字。
镜面突然蒙上雾气，水汽凝结成小夏被铁链勒出淤痕的脖颈。
电梯轿厢传来《致爱丽丝》的旋律，这是有人按呼叫键的提示音。
我抓起消防斧冲出去时，液晶屏显示轿厢正从"14"层下降，钢丝绳发出绞肉机般的轰鸣。
镜面倒影比我早一步举起斧头。
轿门开启的瞬间，血腥味浓得能割破视网膜。
轿厢地板铺满带齿痕的碎骨，中央摆着个系蝴蝶结的蛋糕盒。
盒盖被顶开一道缝，露出半截泡发的食指——指甲上残留的烟紫色美甲碎片，和小夏失踪当天一模一样。
"生日快乐，管理员候选人。
"穿寿衣的保安站在轿厢角落，瞳孔里倒映着我溺毙在水箱的死亡片段：七天后，我的浮尸正被铁链拽向水底，手腕上缠着消防栓的淡金色软管。
轿门即将闭合时，我撞向楼层按钮。
指尖触到"14"的瞬间，所有按键渗出沥青状黏液，轿厢开始失控上升。
镜面里的我疯狂捶打栅栏，中的自己却听见小夏的呜咽："他们在水箱装了摄像头......"顶楼根本不是设备层。
轿厢停稳时，铸铁栅栏外是间停尸房改造的档案室。
四十七具裹尸袋悬挂在钢架上，每个袋口别着带血的门禁卡。
最末端的尸袋微微晃动，拉链缝隙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是三个月前辞职的前任中介主管。
"规则档案馆欢迎您。
"保安腹腔发出机械合成音，寿衣下摆滴落的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箭头，"查阅权限：死亡预告生效者。
"我掀开03号尸袋，霉变的《管理员守则》扉页用血写着："所有规则可被食用，副作用是看见钢索上的上吊者。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小夏站在顶楼水箱边缘，背后是正在更换电梯钢丝绳的工人——他们的工作服上印着华荣物业的logo。
停尸柜突然传出指甲刮擦声。
07号柜门自动弹开，里面堆满外卖餐盒。
最上层的米饭凝结成眼球状，瞳孔位置粘着我的社保卡复印件。
当我想撕下复印件时，整栋楼响起钢索崩断的巨响。
镜面突然映出顶楼画面：水箱闸门正在开启，裹着淡金色黏液的铁链缠住我的脚踝。
保安的寿衣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他摘下半边头盖骨，露出浸泡在防腐剂中的大脑皮层——上面烙着和小夏颈纹相同的淤痕。
"你还有四次违规机会。
"他腐烂的声带振动出电梯钢索的摩擦声，"等吃到第七份外卖，就能去水箱陪女朋友了。
"轿厢骤降时，我攥紧从尸袋摸到的门禁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