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握着黄铜门把的手指骨节分明,黑色制服收束的腰线绷出利落的弧度,肩章三道金线在廊灯下泛着冷光。
三辆哑光黑迈巴赫刺破雨幕,轮胎碾过水洼时溅起的泥点,在门童戴着白手套的指尖即将触到车门的瞬间,诡异地改变了轨迹。
陈子昂跨出车门的刹那,鳄鱼皮鞋精准避开积水最深的凹坑。
这位陈家二公子抖了抖Burberry风衣领口的雨珠,目光掠过躬身开门的青年,突然用镶着铂金扣的鞋尖挑起对方胸前的工牌。
"林深?"他摩挲着铭牌上的凸纹轻笑,腕间的百达翡丽在雨声中叮当作响,"听说你就是那个能徒手拦下失控跑车的传奇门童?"身后跟着的纨绔们爆发哄笑,有人故意将湿漉漉的伞尖扫过青年熨烫笔挺的裤管。
林深维持着四十五度鞠躬的姿势,视线定格在对方第二颗衬衫纽扣的位置:"陈先生过誉,那只是应急培训的常规科目。
"他的声音像浸泡在冰水里的玉石,连鬓角滑落的雨滴都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感。
水晶吊灯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三辆迈巴赫后方,不知何时停着辆纯黑劳斯莱斯魅影。
车头的小金人雨伞徽标在闪电中泛着幽光,后排防弹车窗降下半寸,露出女人冷玉般的半张侧脸。
她耳垂上那枚鸽血红宝石切割成诡异的六芒星形状,在雨幕中折射出妖异的血光。
"叶总!"大堂经理的惊呼被雷声劈碎在空气里。
陈子昂后颈汗毛突然竖起——荣鼎资本掌门人叶清雪居然在等一个门童开门。
他认得那枚红宝石,上个月苏富比拍卖会上,这枚被称为"血月"的缅甸抹谷宝石,正是被神秘买家以九千八百万拍走。
林深纹丝未动的身影突然动了。
他左手依然稳稳托着车门顶框,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柄黑檀木伞。
伞面"唰"地展开的刹那,劳斯莱斯驾驶座伸出的保镖手臂僵在半空。
暴雨在二十四根伞骨上敲出密集鼓点,青年修长的手指搭上车门把手的瞬间,陈子昂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你刚才说会徒手拦车?"陈家二公子突然抬脚碾住林深擦得锃亮的皮鞋,"不如表演个雨中接人?"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纨绔猛地将路过的服务生推向旋转门。
女孩手中的香槟塔眼看就要砸向劳斯莱斯车头。
林深手腕轻振,黑伞突然脱手飞出。
伞面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十二只水晶杯在触及车漆前被伞骨精准兜住。
与此同时,他侧身用肩头抵住踉跄的服务生,另一只手接住坠落的伞柄,香槟液面竟未洒出分毫。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起来。
陈子昂盯着青年制服下隐约起伏的肩胛骨线条,那具看似清瘦的身体在方才电光火石的瞬间,爆发出堪比顶级格斗家的肌肉控制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黑伞擦过劳斯莱斯车头时,那柄价值连城的古董伞竟比防弹玻璃先一步护住了车身。
"陈公子。
"叶清雪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车窗又降下三指宽的距离,"你父亲上个月抵押给荣鼎的航运股份,利息该结清了。
"暴雨中传来金属刮擦的刺响。
众人这才注意到,迈巴赫轮胎纹路里嵌着某种暗红色砂砾——那是只有明珠酒店后山禁地才有的赤铁矿渣。
陈子昂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要他亲自来"检查"酒店的消防系统。
林深将黑伞收拢递还给车内,这个角度只有陈子昂看见,伞柄底部镌刻的荆棘王冠纹章。
那是欧洲某个古老私人银行的标志,去年他随父亲参加瑞士密会时,只在三位矿业大亨的戒指上见过类似的图腾。
"林先生。
"叶清雪突然改用敬语,戴着黑丝手套的指尖掠过青年手腕内侧,"明早九点的董事会..."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所有人瞳孔震颤,尤其是当人们发现,她无名指上那枚六克拉粉钻竟与林深领针的切割工艺如出一辙。
陈子昂突然扯开领带,暴雨顺着脖颈灌进衬衫。
他从助理手中夺过鳄鱼皮公文包,掏出一摞捆扎好的百元大钞砸向水磨石地面。
钞票在积水中迅速晕开血色,像极了去年被他逼到跳楼的供应商身下蔓延的痕迹。
"捡起来。
"他盯着林深低垂的睫毛,"这些钱够你站在这淋一夜雨。
"纨绔们默契地围成半圆,有人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雨幕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却没人注意到酒店顶楼有红光一闪而过。
林深缓缓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制服的腰线绷得更紧。
当他指尖即将触到钞票时,陈子昂突然抬脚踩住他的手腕。
镶着碎钻的鞋底重重碾过腕骨,却在触及皮肤时打滑——青年腕间不知何时多了块老式机械表,表盘边缘的鲨齿纹路刮花了鞋底。
"您鞋底沾了赤铁矿渣。
"林深的声音依然平静,"这种矿石遇水会产生强磁性。
"他突然翻转手腕,陈子昂的鳄鱼皮鞋跟着诡异扭动,整个人踉跄着撞向旋转门。
门内恰好走出个捧着青花瓷瓶的侍应生,价值千万的永乐年间古董眼看就要摔成碎片。
黑伞再次破空而至。
伞尖点在地面的瞬间,青花瓷瓶奇迹般悬停在距地面三公分处。
林深单手撑伞掠过陈子昂身侧,另一只手托住瓶底时,伞面承受的雨幕重量让积水呈漩涡状腾起。
当水雾散去,人们看见伞骨在地面刻出的凹痕,恰好组成了陈氏集团的股票代码。
顶楼的红光突然大盛。
陈子昂抬头望去,暴雨中的酒店天台隐约可见狙击枪反光镜的闪烁。
他终于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明珠酒店是唯一拥有私人武装安保的五星级酒店,而他们的狙击手配备的是巴雷特M82A1。
第二章 血色董事会陈子昂被保镖架走时,西装后领还粘着青花瓷瓶上的珐琅碎片。
林深收起黑伞的刹那,顶楼狙击枪的红外线光点恰好扫过他腕表表盘。
表针指向八点五十九分,距离董事会召开还剩六十秒。
"林先生,七号电梯。
"叶清雪的助理突然从罗马柱后闪出,递来装着阿玛尼高定西装的礼盒。
更衣室内,林深解开制服纽扣时,镜中映出后背狰狞的旧伤疤——那是五道平行排列的锐器伤,形状酷似猛兽利爪。
九点整,董事会专用电梯发出清脆鸣响。
当林深踏进顶楼会议室时,十二位董事齐刷刷站起,只有主位坐着个正在把玩和田玉貔貅的老者。
他雪茄剪开合的脆响,与林深腕表走时的滴答声完美重叠。
"小深啊。
"老者用翡翠烟嘴敲了敲会议桌,"陈家的崽子在你地盘闹事,怎么不直接扔进黄浦江喂鱼?"满座皆惊——这位漕帮出身的酒店创始人杜九爷,竟对年轻门童用着长辈口吻。
林深将黑伞斜倚在明代黄花梨博古架旁,伞尖滴落的水渍在地毯上洇出古怪符号:"陈公子轮胎上的赤铁矿渣,比他的命值钱。
"他解开袖扣的动作让杜九爷瞳孔骤缩,那道横贯腕脉的刀伤,与三年前华尔街做空案里神秘操盘手的特征完全吻合。
会议进行到第十五分钟,落地窗外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
巨大的气流掀飞会议文件,众人抬头看见机身上醒目的"周"字徽标。
叶清雪手中的万宝龙钢笔突然折断,墨汁溅在收购协议上,恰巧模糊了陈氏集团的股权占比。
"周慕白!"杜九爷猛地砸碎茶盏。
那个坐在直升机舱门边的男人戴着银丝眼镜,手中的红酒杯与林深的腕表同时折射着血光。
当他抛出某个金属物体时,防弹玻璃应声而碎,一枚镶嵌黑钻的卡片深深嵌入会议桌中心。
林深在劲风中岿然不动,伸手取下那张还在震颤的卡片。
黑钻内部用微雕技术刻着瑞士银行保险库编号,当他把卡片翻转过来,背面的指纹识别区赫然显现出血迹——那是三小时前陈子昂在旋转门擦伤时留下的。
"见面礼。
"周慕白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电子合成的嘶鸣,"用陈公子虹膜开启的保险箱里,装着他们走私稀土矿的录像带。
"他突然朝林深举起酒杯,暗红液体在杯壁挂出的弧度,与叶清雪耳坠摆动的频率完全一致。
杜九爷的龙头杖重重杵地,隐藏在护墙板后的暗门突然洞开。
十八名黑衣安保手持脉冲步枪现身,他们防弹衣领口绣着的金色天平标志,与林深黑伞上的荆棘王冠产生诡异共鸣。
周慕白却笑得愈发猖狂,直升机舱内降下全息投影,画面里陈氏父子正将贴有"酒店消防器材"标签的集装箱运往公海。
"游戏该升级了。
"周慕白打了个响指,投影突然切换成林深更衣室的画面。
当镜头扫过他后背伤疤时,叶清雪突然甩出餐刀击碎投影仪。
寒光掠过林深耳际的瞬间,他抬手用两根手指夹住刀刃,这个动作让周慕白吹了声口哨。
杜九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扯开唐装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弹孔伤疤与林深背后的爪痕形成诡异呼应。
老人在昏厥前死死抓住林深手腕,表盘玻璃下隐约浮现的暗红色指针,正指向瑞士某个坐标。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明珠酒店地下三层禁地正缓缓开启。
林深指纹按在液压门上的瞬间,走廊所有监控探头同时转向。
暗室内,十二台量子计算机组成的阵列正在闪烁,屏幕上的资金流与陈氏集团股票走势完美重合。
叶清雪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她撕开旗袍下摆,大腿内侧的条形码在紫外线灯下显现。
当扫描光束扫过编码,计算机阵列突然弹出全息界面——荣鼎资本过去三年所有异常资金流动,最终都汇向某个开设在开曼群岛的账户。
"你背后的伤,是五年前伦敦金库劫案留下的吧?"叶清雪突然用枪口抵住林深后心,"那晚失踪的四百吨黄金..."她的质问被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禁地穹顶降下防弹玻璃罩,周慕白的脸出现在所有屏幕上。
林深转身握住枪管,表盘弹开的瞬间,微型投影在玻璃罩上显出杜九爷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背景里正在签署协议的老者,赫然是周慕白如今的模样。
第三章 熔金迷局暴雨在玻璃幕墙上撞成碎银,明珠酒店顶层的应急灯将人影拉得鬼魅般狭长。
林深扯开染血的衬衫,后腰处暗藏的战术腰带闪过冷光。
叶清雪的高跟鞋踩在满地玻璃碴上,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刀疤比条形码更触目惊心。
"周慕白在和平饭店摆了生死局。
"她将带豁口的匕首拍在控制台,刀刃映出电梯监控画面里正在集结的黑衣人,"他要拍卖的不是黄金,是整个沪上码头的话事权。
"林深转动黑伞柄部,伞骨弹出三寸长的钨钢薄刃。
更衣镜里映出他后背五道爪痕,最深那道擦着脊椎划过,像极了拍卖行鉴定师在赝品上做的暗记。
当他披上枪灰色风衣时,藏在衬里夹层的微型信号干扰器开始嗡鸣。
和平饭店顶楼的拍卖厅正流淌着肖邦的《葬礼进行曲》。
十二盏水晶吊灯将鎏金穹顶照得煌如白昼,穿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香槟穿行,酒液里悬浮的冰珠倒映着宾客们虚伪的笑脸。
林深跨入门厅的刹那,安检仪突然爆出电火花——他腕间那块老式机械表的磁力,正在摧毁所有电子设备。
"第七号拍品。
"拍卖师的金槌敲在乌木台上,声纹震碎了角落的监控探头,"1998年沪港联合缉私行动绝密档案。
"防弹玻璃罩内泛黄的卷宗自动翻开,停在记载陈家走私红铜的页码,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明珠酒店"的钢印。
二楼包厢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周慕白晃着威士忌杯踱到栏杆前,冰球撞击杯壁的节奏与林深腕表秒针同步:"听说杜九爷当年在这厅里打断过十三条腿?"他忽然将酒液泼向展台,酒精接触防弹玻璃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林深甩出黑伞截住火流,伞面特制涂层将火焰折射成漫天金粉。
当金粉落在前排宾客的西装上,那些暗纹竟与陈氏集团账本里的特殊标记完全吻合。
叶清雪突然扯断珍珠项链,滚落的珍珠在满地金粉中拼出经纬度坐标。
"游戏该收尾了。
"周慕白弹飞酒杯,水晶杯沿在吊灯上撞出尖锐蜂鸣。
所有出口轰然降下精钢闸门,拍卖台缓缓升起巨型熔炉,炉内翻涌的金浆散发着东海沉船特有的咸腥气。
林深踹翻香槟塔,飞溅的碎玻璃在熔炉表面划出火星。
当他的黑伞刺入控制面板时,二十年前的老式机械结构反而救了他一命——伞尖卡住的齿轮组让熔炉紧急制动。
叶清雪趁机掀开波斯地毯,露出下方用红铜熔铸的沪上地下管网图。
"陈家用三年时间替换了全市消防管道。
"她将匕首***黄浦江入海口标记,"每根管子里都灌着融化的赤铜。
"林深突然扯开风衣衬里,抛出的磁力贴片吸附在管网图上,正在移动的红点显示有运输车队从码头驶向明珠酒店。
周慕白吹了声口哨,穹顶突然撒下漫天拍卖单。
当纸片触及熔炉热气,隐藏的显影墨水浮现出杜九爷年轻时的照片——背景里正在签署协议的男人,右手戴着与林深同款的机械腕表。
"你以为老头子为什么收养你?"周慕白扯开衬衫,心口弹孔周围的烫伤形似船锚,"1998年那晚,他亲眼看着你母亲把黄金..."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熔炉底部闸门突然开启,金浆如巨蟒扑向宾客席。
林深旋开伞柄倒出银色粉末,扬手洒向金浆的刹那,液态金属竟在空中凝固成荆棘网。
叶清雪趁机攀上吊灯,从发髻抽出钨钢发钗插入通风口。
当螺旋桨的轰鸣从管道传来,她甩出缠在腰间的钢丝绳套住林深:"走!"两人撞碎彩窗的瞬间,和平饭店地下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陈子昂站在对面大厦天台,手中的遥控器还冒着青烟。
他脚下排列着十二个贴有"酒店消防器材"标签的集装箱,箱体缝隙正渗出暗红色铜浆。
"父亲说得对,烧不干净的就该熔掉。
"他对着耳麦狞笑,却没注意到身后消防栓的铜质阀门正在软化。
林深借着钢丝绳摆荡的冲力,将黑伞掷出三十米开外,伞尖精准刺入集装箱锁扣。
当第一个集装箱门弹开时,滚出的不是铜锭而是昏迷的码头工人。
他们手腕上的淤青组成完整的走私路线图,最年长的工人后颈烙着杜九爷年轻时的船运公司徽记。
周慕白突然出现在消防通道,手中的龙舌兰酒瓶滴着鲜血:"当年沉船案,这些工人本该死在底舱。
"他踢翻酒瓶,流淌的液体在接触到铜浆时燃起绿色火焰,火苗勾勒出的航道图直指明珠酒店地下金库。
叶清雪突然将林深推向安全通道,自己迎着火焰冲向控制室。
当她撕开旗袍下摆缠住燃烧的阀门时,大腿外侧的旧伤疤显露出船舶焊接的纹路——那是造船师特有的烫伤痕迹。
"配电箱!"她的喊声淹没在爆炸声里。
林深撞开变形的金属门,二十年前的机械式电闸居然还能运作。
当他拉下闸刀的瞬间,整个外滩的灯光同时熄灭,唯有明珠酒店顶楼亮起血色警示灯。
杜九爷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广播系统传出:"小深,看看你腕表内侧。
"林深翻转表盘,夹层里泛黄的照片上,母亲正站在未竣工的明珠酒店前,她脚边的设计图纸标注着"地下三层防爆结构"。
陈子昂的狂笑从四面八方传来,无人机群拖着燃烧的铜水在夜空作画。
当林深摸到风衣内袋的酒店总控钥匙时,叶清雪正用身体堵住泄漏的铜浆管道,烫伤的掌心死死按住压力阀。
"你母亲设计的熔毁系统..."她咳着血沫指向酒店方向,"能把这些脏东西...都送进黄浦江..."话音未落,明珠酒店突然传来持续七秒的震动,地下车库涌出的不是洪水而是滚烫的赤铜溶液。
周慕白站在焚烧的拍卖单雨中,撕下仿真面具露出与杜九爷七分相似的面容。
当他将酒瓶砸向承重柱时,提前布置的炸药终于露出獠牙——和平饭店开始向江面倾斜,每一层崩塌的楼板都显露出浇筑在混凝土里的铜锭。
林深在倾塌的穹顶间腾挪,黑伞每一次点地都触发隐藏的消防喷淋。
当冷水遇见赤铜溶液,蒸腾的白雾中浮现出母亲留下的立体投影。
她指尖触碰的坐标点,正是陈氏父子此刻藏身的游轮位置。
"收网吧。
"杜九爷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
江面突然亮起二十艘快艇的探照灯,缉私局的徽章在浪尖上闪烁。
陈子昂的无人机失控坠入江中时,他看见父亲被铐在甲板栏杆上,面前摊着那本1998年的缉私档案。
周慕白站在燃烧的废墟里,将真正的拍卖槌扔给林深:"下次见面,就该清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他退向暗门时,后腰露出的船锚纹身与叶清雪腿上的烫伤形成镜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硝烟,林深在瓦砾堆里捡起半张烧焦的设计图。
母亲的字迹在焦痕间隐约可辨:"黄金会撒谎,但青铜永远忠诚。
"叶清雪一瘸一拐地走来,将染血的铜制船模放在残骸上——那正是明珠酒店最初的建筑模型。
江风卷着灰烬盘旋上升,在朝阳下宛如重生的凤凰。
十二海里外,标注着"陈氏航运"的货轮正在下沉,海警船包围圈外,有艘挂着荆棘王冠旗的游艇悄然驶向公海。
第四章 青铜陷阱黄浦江面漂浮的油污在晨光下泛起虹彩,林深站在缉私局快艇甲板上,指尖摩挲着烧焦的设计图边缘。
叶清雪裹着警用毛毯,小腿上凝结的铜浆像条狰狞的蟒蛇。
当打捞队吊起第一块扭曲的船体时,切割面显露出双层钢板夹缝里的青铜齿轮组。
"这是八十年代的走私手法。
"老缉私警用撬棍敲了敲钢板,"把红铜熔进船体,到公海再剥离。
"他突然噤声,因为齿轮缝隙正渗出暗绿色液体——二十年前用来腐蚀海关扫描仪的酸性溶剂,居然至今还在生效。
林深的风衣下摆突然无风自动,藏在衬里的微型气压计发出蜂鸣。
他转身望向江岸,明珠酒店方向腾起的黑烟正在空中扭曲成船舶龙骨形状。
叶清雪踉跄着扑到船舷边,她认得出这种燃烧轨迹,只有船用柴油混着铜粉才会产生靛蓝色火舌。
"陈子昂引爆了地下车库的铜锭。
"缉私警的对讲机炸响电流声,"整条南京东路的窨井盖都在喷蒸汽!"杜九爷的加长林肯恰在此时冲破警戒线,车轮碾过江堤时甩出半张烧焦的股权书。
老人摇下车窗,龙头杖挑起个青铜匣子扔向快艇:"小深,该用你母亲留下的钥匙了。
"匣体雕刻的防波堤图案,与明珠酒店地下三层的泄洪闸完全一致。
林深接住铜匣的瞬间,叶清雪突然夺过撬棍砸向匣锁。
迸射的火星中,十二枚青铜齿轮自动弹开,露出浸泡在防腐液里的建筑图纸。
当泛蓝的硫酸纸在甲板铺开,所有人都倒吸冷气——明珠酒店地下根本不是什么金库,而是巨型船坞的闸门控制室。
"去十六铺码头!"杜九爷的吼声混着咳血,"周慕白要放水淹了外滩!"林肯车突然加速撞向浮桥,后座车窗炸裂的瞬间,露出焊死在车架上的定时炸弹。
林深抓起消防斧劈开快艇锚链,在爆炸气浪推着船体冲向下游时,看见后视镜里周慕白正站在海关钟楼顶端微笑。
十六铺码头三号仓库的铁门挂着冰霜。
当林深踹开锈蚀的门栓时,冷库特有的白雾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十七个集装箱呈环形排列,每个箱体都焊着青铜锁链,锁眼被冻成冰坨的鲜血封死。
叶清雪用打火机灼烧第七个集装箱的箱号,烤化的冰层下显露出船舶钢印:"这是我父亲船厂的编号。
"她的声音发颤,"这些箱子本该在1998年沉进东海。
"林深突然用斧背敲击箱体,空腔回声显示内部装着圆柱形物体——老缉私警凑近观察时,认出了钢板接缝处的铆钉工艺:"是潜艇的耐压壳!"震动从地底传来,冷冻链开始自动运转。
集装箱下方的滑轨带着刺耳摩擦声移动,露出隐藏的液压升降台。
当林深拽开电闸箱盖板,二十年前的机械式操纵杆上,指纹锁的凹痕还带着火药残留。
"你母亲改造了整个码头。
"叶清雪哈着白气,"这些轨道直通黄浦江底。
"她突然撕开冻结的裤腿,小腿烫伤处显露出航道水深标记——那是造船厂高级工程师才会掌握的核心数据。
升降台启动的轰鸣中,周慕白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还剩二十三分钟,江水就会灌进地铁隧道。
"伴随他的话语,所有集装箱门同时弹开,滚出的不是军火而是成捆的百元大钞。
冻结的纸币在冷气中碰撞出诡异的金属声,林深撕开一捆钞票,发现每张纸币都夹着铅箔——这是九十年代洗钱的标准手法。
杜九爷拄着龙头杖撞进仓库时,唐装下摆滴着冰水:"当年沉船案,三十七个船员就是这么被冻在钱堆里。
"他突然用杖尖戳向叶清雪,"你父亲设计的冷库系统,现在要杀了半个上海的人!"林深将青铜匣卡进操纵台缺口,齿轮咬合的瞬间,整座码头的地面开始倾斜。
当升降台载着集装箱沉入地下时,他们看见江底隧道里涌动的不是水流,而是粘稠的铜浆——陈氏集团三年间替换的消防管道,此刻正将熔化的金属灌向城市血管。
"切断总阀需要船坞闸门的手动钥匙。
"叶清雪指向逐渐被铜浆淹没的隧道,"钥匙在你母亲设计的潜艇里。
"她扯开衣领,项链坠子竟是枚微型鱼雷造型,这是林深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与船舶有关的饰物。
周慕白突然从通风管跃下,手中的消防斧劈向操纵杆。
林深用黑伞架住斧刃时,伞骨摩擦出的火星点燃了空气中的铜粉。
爆炸气浪掀翻冷冻链的瞬间,三个集装箱滑入隧道,在铜浆里炸开的钞票如索命纸钱。
"看看这个!"周慕白甩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叶清雪,"当年你父亲在潜艇里留了..."他的话被隧道深处传来的汽笛声打断,那是种低频震动,连铜浆的流动都为之一滞。
林深拽着叶清雪跳进最近的集装箱,在合拢的瞬间按下鱼雷项链。
微型推进器启动时,他们透过观察窗看见杜九爷正用龙头杖卡住齿轮——老人最后的眼神,与林深母亲照片上的笑容重叠。
潜艇内部布满青苔的操作台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着1998年的日期。
当林深转动锈蚀的舵轮,声呐图显示前方有金属物体——正是当年沉没的缉私船残骸。
叶清雪突然呕吐不止,她认出仪表盘上的掌印,是自己父亲特有的左利手痕迹。
铜浆已蔓延到金融区地底。
林深操纵潜艇撞向应急阀门的瞬间,二十年前预设的爆破装置自动启动。
冲击波震碎舷窗时,他看见周慕白站在另一艘潜艇里,手中的青铜钥匙正在插入相同的锁孔。
"选救城市还是抓我?"周慕白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阀门关闭的同时,船骸里的证据会被铜浆永久封存。
"他敲了敲身后的防水箱,泛黄的账本正在酸性液体里翻卷。
叶清雪突然夺过操纵杆,潜艇急速下沉。
当艇身擦过沉船桅杆时,她打开鱼雷发射舱:"我父亲在这里藏了..."话音未落,周慕白的潜艇突然发射捕获网。
林深在剧烈震荡中按下总阀开关,涌动的铜浆骤然停滞,而他们正被拖向黑暗的深海。
杜九爷的血在江面凝成冰花,他临终前塞给缉私警的铜币,此刻正在证物袋里显露出船坞地图。
当警用直升机照亮海底,所有人都看见两艘潜艇纠缠着沉入海沟,而更深处有青铜铸造的巨型闸门正在开启。
晨雾散尽时,外滩的铜浆危机解除。
但明珠酒店顶层的霓虹灯牌突然坠落,露出背后用焊枪刻着的血色数字——这是当年沉船案失踪的黄金箱数,也是周慕白留给林深的最后谜题。
第五章 霓虹账簿黄浦江底的淤泥裹着潜艇舱门,林深踹开变形的密封阀时,咸腥的江水混着柴油味灌进鼻腔。
叶清雪扯下操作台的面板,将***的电缆缠在手腕绝缘层上:"跟着气泡走,二十米外有废弃排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