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工团的枣红色手风琴碎片嵌在尸体堆中，琴键上还留着半截冻成冰棍的手指——三天前这双手刚为尖刀连演奏过《英雄赞歌》。
"小沈快走！
"记忆里团长把她推进弹坑的力道还在腰间发烫，燃烧弹的磷火却已把《白毛女》的戏服烧成灰蝴蝶。
此刻她哆嗦着扒开一具美军尸体的羊绒大衣，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脚踝。
"救..."枯树皮似的脸从雪地里浮出来，沈秋雁的尖叫被寒风呛回喉咙。
这是个被炸断双腿的志愿军战士，肠子冻成了灰蓝色冰棱，右手却死死攥着染血的乐谱。
《北风吹》的旋律在她太阳穴突突跳动，封面上自己手绘的喜儿插画被弹孔洞穿。
三天前她把这份乐谱塞给尖刀连的小战士时，对方还红着脸说等打下长津湖就学拉琴。
"他往水门桥去了..."战士瞳孔开始扩散，突然暴起将乐谱拍进她怀里。
沈秋雁摸到内页黏腻的触感，借着月光看清是融化的脑浆混着机油，谱线间用血画着歪扭的箭头。
七号隧道的阴影里传来履带碾碎冰层的轰鸣，沈秋雁突然被拽得腾空而起。
燃烧弹的蓝紫色火焰在头顶炸开，她撞进散发着硝烟味的胸膛，对方风雪帽上的冰碴子簌簌落进她衣领。
"三十八军的？
"沈秋雁摸向腰间手枪，却碰到对方武装带上挂着的银锁。
那暗纹在雪光中泛着幽蓝——和她贴身戴了十五年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二节 血色信物男人的手掌像烙铁钳住她腕骨，沈秋雁看见他右眉骨渗血的月牙疤。
当M26潘兴坦克的炮管转向这边时，他突然撕开她的棉衣下摆。
"你！
"沈秋雁的巴掌被攥在半空，男人将浸透煤油的布条缠上她小腿。
坦克机枪扫射的弹道犁开冻土，他沾着黑灰的指腹擦过银锁凹痕："沈文彬是你什么人？
"这个名字让沈秋雁浑身剧震。
1941年哈尔滨平房监狱，父亲被日本宪兵拖走前，就是用这枚银锁划破了她的锁骨。
军管会的档案记载着"汉奸沈文彬处决"，可眼前的男人竟知道这个禁忌之名。
"他往水门桥去了..."垂死战士的遗言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