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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国色天香妩柳最讨厌秋天,让人充满了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而让她最厌恶的是秋日里的花类实在是少的可怜,多为菊类。

她自诩是一个爱花之人,却实实不喜欢菊类的各种花。

尽管古今以来各数名家将菊夸的高洁无比,但是在妩柳看来这菊是世间最为凉薄的花类了。

看似不屑于开与百花繁盛之时,却独自个开的姹紫嫣红,独占着一个秋天的风景。

妩柳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只觉得此人给人的印象就像凉薄的菊一样,虽然笑着,但处处透着一股子清凉的气息。

少年吃着国色天香,姿态优雅,一旁的小丫鬟神色都有了几分痴迷。

痴迷也是应当的,能享用“国色天香”的几人,莫不是天下有名气、有风姿的公子,这位也不例外。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妩柳的国色天香正是出自此句。

国色是用牡丹花和各种鲜果酿的一种甜酒,本名叫做牡丹百果酿,取初开的牡丹花,辅以各种瓜果酿制一个季节便可饮用了,入口清甜无比,虽然好喝却是容易醉人。

天香是一种糕点,至于原料还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但是和牡丹百果酿一同食用时,便有唇齿溢香,周身置于花海之感。

会酿酒,会做糕点在很多人看来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那个人是妩柳,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你且想想,你与美人相见,饮着她亲手酿的酒,吃着她亲手做的糕点,美人浅笑如花,相伴左右,这是何等的享受啊!美酒美食美人,这样的美事或许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同时拥有,但在十丈软红你都可以得到,只是这种人很少很少。

话说,天下五洲,人才辈出,但是能在十丈软红和妩柳姑娘促膝长谈,共享国色天香的人至今只有四个,而这四个人在天下放眼看去也是极有名气的风流第二章 有此四人第一人,当今天下之主,圣君陛下楚宣君。

京都距离金陵还是很远的,但他还是来到了十丈软红,作为一个仁慈的君主,想要帮助妩柳从良,给她本应得到的东西。

但是妩柳拒绝了,干净利索的拒绝了那个驰骋天下,杀伐果断的君王。

妩柳还是很懂礼数的,所以,楚宣君是品尝国色天香第一人。

楚宣君风尘仆仆而来,郁郁不欢而去。

而为什么妩柳放弃了这样的大好机会不愿出十丈软红的原因,却没有人知道了。

第二个人出现的突然,他是妩柳从街头捡到的一个乞丐,当时这乞丐确实没什么名声。

他和妩柳进了十丈软红,第二日,金陵的百姓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幸运的乞丐。

这乞丐的名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时候,是在当年秋试发皇榜的时候,苏悠,字子染,新科状元,天子门生,现任楚国右相,楚国最年轻的宰相。

第三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听说此人白衣白发,风骨悠然,就连当时阅人无数的妩柳也是惊为天人,当即请入十丈软红,国色天香待之。

后来江湖上也传出这个人的名声,最强兵器师:流湮陌。

而此时妩柳面前的青衣公子就是第四人。

容色如江南烟雨般温柔,眸中的光芒却比那雪山上的冰还要冷,他轻启了比常人艳色的唇说:“在下姓陆,名子安,淮州人士。”

其实陆子安来这里是由一个人介绍而来的,那人把这里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又说这里的妩柳姑娘是如何的绝世佳人。

本来他不必好奇的来此一探究竟,不过他心中也有很多关于这里的疑问,所以才来这里,这里确实是一个妙处,面前的妩柳也是佳人。

关于妩柳的来历背景,陆子安从那个人口中听来,也觉得这位确实是个奇女子。

第三章 妩柳与十丈软红如果说十丈软红是一个国家,那么妩柳就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十丈软红在四年前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妩柳造就了十丈软红的势,而十丈软红相应的成就了妩柳的名。

这座本来名叫怡红,当年几乎关门大吉的青楼,仅仅在一年时间里就成了金陵甚至整个江南最有名气的青楼,因为妩柳的存在,才有十丈软红名满江南的机会。

妩柳本名为姬洛月,是前朝五代之中南宁国哀帝的嫡孙女。

南宁国在五代时期,地处江南金陵一带,东西纵横,虽然不是兵力强大,但好在占了个好地方。

江南富庶,所以南宁皇室向来奢靡无度,到了哀帝在位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

后宫干政,外戚专权,宦官之乱,对百姓大肆剥削,民怨沸腾,软弱无能的南宁哀帝早已没有实权,国内一片混乱。

直到当今的楚宣君,灭三国,合五代,一统天下之后,这才停止混乱的局面。

楚宣君仁善,不愿将三国皇室后人赶尽杀绝,就下旨册封三国后人为郡王,并且赐予他们物产丰富的封地,让他们安度后世。

其他两国怎么样我们且先不谈,先说这南宁后人,妩柳的父君是南宁哀帝的嫡长子,可惜他天生体弱,而且在国破家亡之后,难以承受如此打击,被封为郡王不过一年多就去世了,那年妩柳只有七岁。

接着她的各位叔父为了郡王位的继承,勾心斗角,明争暗夺,最后竟然将妩柳母女赶出了南宁封地。

母女两人流落街头,王妃在郡王死后一直精神不振,在一次寻找食物的途中,不慎失足跌落河中,妩柳最后连她的尸体都没找到。

此后妩柳就消失了,消失了整整十年,然后自卖进怡红,以其南宁皇室后人的名头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江南的世家公子为她捧场,甚至在三年前有人为见她一面大打出手的也有。

妩柳的容貌才学确实很优秀,但这并不是一个连续成为十丈软红花魁的女子理由,她成为花魁,从三年前开始,她有两样才能,能使她在花魁的位置上常盛不衰。

一为翩然惊鸿的惊鸿,二为让人难以忘怀国色天香。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如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

此乃魏曹植所做《洛神赋》,所述的是三国美女甄宓的容貌风姿,而妩柳却能以此赋作曲成歌,伴以舞技,竟然可以描绘出当年洛神之美。

曾有一世家公子言道:“能目睹妩柳姑娘一曲《洛神》此生死亦无憾。”

这便是妩柳,十丈软红的主人,江湖中有名的奇女子。

陆子安还在想这些的时候,妩柳却是开口了,她以袖遮面,一双眼睛却笑得比月牙儿还弯上几分,说:“公子真是俊美无俦,是妩柳见过最有风姿之人了。”

她的声音像是在凉水里浸过一样,带着一种凉凉的感觉,却绝对不会冷,像是夏日里的风,只让人觉得全身被拂过,卸去一身沉重,只剩下轻松。

第四章 公子佳人陆子安端着那荷叶滚露珠的秘色瓷茶盏,嗅着那香气,嘴角勾起点点笑意,轻抿一口说道:“妩柳姑娘说笑了,在下记得这样的话,你对苏相和流湮陌好像也说过吧。”

听了这话,妩柳却没有一点尴尬,面上衣袖退下,双手覆于膝上,坐姿优雅,就像修养极好的名门贵女。

她说:“陆公子连这事儿也知道,可不是说嘛,几位皆是人中之龙凤,风姿文采他人难及一二,妩柳说这话也自然是钦慕几位才说出口的啊。”

陆子安望向眼前的女子微笑,这笑,让妩柳惊艳了去,这是可以让人一见钟情的笑容,温柔的让人产生他的眼中只有你一人。

他的好,他的怀抱都是属于你的。

妩柳听见红木托盘撞击地面的声音,她看向陆子安的眼神缓缓收回,慢慢的低垂眼睑,脸向左边微微转过,嘴角涌起浅浅笑意。

陆子安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去,可以看到妩柳蝶翼般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淡青色的阴影和那一截美如白玉的脖颈,以及颈上的紫玉项链。

他轻笑出声:“呵,妩柳这般夸奖,在下实在不敢当,妩柳姑娘天仙之姿,才让在下心生倾慕,而且姑娘以国色天香招待在下实在受宠若惊。”

语气温柔如水,让人几乎沉沦。

妩柳也笑得温柔,当即站起来走到陆子安身后,指尖拂过他的左肩说:“既然心生倾慕,那就不如多留几日,好让妩柳以尽地主之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陆子安笑容更加温润道:“妩柳姑娘亲自相留,在下当是喜不自胜,那这几日就要叨扰姑娘了。”

说罢一旁的仆从递上一只白玉盒子。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妩柳接过盒子,望了陆子安一眼,当即打开,本来这白玉盒子用和田美玉雕刻而成,价值百金,而盒子里的东西却让妩柳的神情都变了。

“华衣!”“妩柳姑娘果然见多识广,这确实是华衣小如芥子,大如华衣。”

陆子安轻轻颔首,笑颜依旧。

妩柳合起玉盒,神色如常道:“此物实在太过贵重,陆公子还是收回去的比较好。”

纤细十指捧着玉盒,却是比那玉盒还要美丽,正是比玉多了几分生气,灵活起来了。

“妩柳姑娘即是在下倾慕之人,这东西再贵重,也要给对的人,姑娘一曲《洛神》倾尽天下,此物也算是衬得起姑娘了。”

陆子安神色认真,若再说什么也只是显得做作矫情了。

妩柳行礼谢过,立即吩咐人为陆子安安排房间,让人好生伺候着。

第五章    我在等一个人夜漏半更,金陵其他地方也许已经陷入沉沉黑暗之中了,而十丈软红却正是热闹的时候,各色奢靡,各种声乐,全然在这亮如白昼的地方积攒,爆发。

妩柳倚着栏杆看着下面一派荒诞热闹,面上嘴角,全是笑容,意味不明的笑容。

“姑娘何故强颜欢笑,以姑娘的才德,要出了这十丈软红向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在妩柳身后响起,她却头也不回说:“公子这么晚还不歇息,而且公子从何处看出妩柳是强颜欢笑,若是我愿意,十丈软红的存亡仅在我一念之间。”

许是错觉,她这句话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份杀气。

陆子安神色微有变化,似无奈又似责怪,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姑娘的能力在下自是不会质疑,只是很好奇姑娘为何不离开十丈软红?”妩柳笑了说:“呵呵,公子的这个问题恐怕天下人都想知道,其实……”她顿了一下,神情也变得迷惘起来。

她说:“我在等一个人。”

妩柳回答的很坚定,好像她这么多年的力气全都用在这一句话上了。

“呃。”

陆子安似乎是被她这语气惊着了。

妩柳转过身,站的笔直,直直望向陆子安,她本就高挑,身姿婀娜,站在那里她的皇室血脉此时就展现出来了,气质高贵,让人生出臣服之意。

望着站在朱柱阴影下看不见表情的陆子安,妩柳开口:“我在等一个我永远都等不到的一个人,他叫南越檀,南疆圣主。”

两个人相对而立,她又开口:“南疆始终游离于天下纷争之外,天下分分合合多少年,南疆却从没有被卷入任何战乱,甚至有人说南疆就是一片净土,人间圣地,可惜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舒了一口气:“而当今南疆圣主乃是前代圣女与祭司之子,身份高贵,天资聪颖,他不过十九岁却把南疆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时他的巫术蛊毒也是整个南疆最厉害的,听闻能活死人,肉白骨。”

听完这话,陆子安嗤笑一声:“若真的是净土,是人间圣地,那这些传闻又从何而来呢,南疆与中原各族一直有联系,只不过处理的比较隐秘罢了。

那么姑娘是想让那个南疆圣主做什么,我看姑娘不像是有重病之人啊?”妩柳低下头,似乎难过非常,了就连身边的灯火光芒都变得黯淡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说:“我只是想让他救长歌。”

几乎哭出来的压抑,她没有再看陆子安,转过身,依旧颤抖着声音说:“公子且随我来,我解释给你听。”

第六章 十年原来当年妩柳孤身一人消失在众人面前,是因为云长歌救了她,带她入青川谷,一待就是十年,云长歌待她极好。

云长歌当时不过是青川谷的一名乐师,身份地位自是不高的,但他总是竭尽所能的对妩柳好,妩柳也在渐渐的相处之中,对他产生了情愫。

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我爱你的时候你恰好也爱我。

云长歌和妩柳两个人很幸福,直到青川谷被魔教所毁,像所有的江湖话本一样,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云长歌在混乱中为了救妩柳身中毒箭,重伤难治。

无奈之下妩柳自卖进烟花之地,努力攒金,为云长歌求得各色灵丹仙草,为他续命。

“当年青川谷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谷主也是极其仁善之人,可恨魔教当年为震慑正道众人,以其莫须有的罪名派人攻打青川谷,青川谷隐世已已久,世代谷主重修文,哪经得起这般攻打,不过半日原本清雅幽静的小谷就火光连天,成了一片废墟。”

妩柳缓缓诉说,声调中略带苍凉。

“长歌中的毒其实本不深,但是当时我资历尚浅,不知其中原委,带他疾行至金陵,他的毒就深入奇经八脉,昏睡不醒,后来我才知长歌所中的正是魔教惯用的无味此毒初中时不会被察觉,久而久之便会毒入心脉而猝死,约是一年后魔教被正道中人所灭,解药也就消弥于世了。”

妩柳长出一口气,停顿了一阵,引着陆子安向十丈软红后园走去,九曲回廊,庭院深深。

陆子安跟在她的身后神情淡淡的,双眸微阖,看不到他的心情。

妩柳缓行。

与陆子安的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姿态优雅,衣带当风,当真有流风回雪之姿。

“自我听闻南疆圣主之名,多次遣派人去寻找南疆入口,想要求得圣主恩赐,能够救得长歌性命,可惜,四年来从没找到过,我不放心离开长歌,而他也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我在此一直等候,只希望有一天我派出去的的人突然找到了他,就可以救治长歌了,只是长歌的情况越发不好,若不是湮陌公子出现,说过陆公子医术高明,妩柳怕是已经绝望了。”

她的步伐有些许不稳,似是伤心所致,声音中也带了哽咽,陆子安在她身后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说:“姑娘说其他的或许在下深信不疑,但若说流湮陌那家伙称赞于我,倒是真的不敢相信。”

妩柳听了这话似被逗笑了,轻声笑道:“陆公子与湮陌公子当真是知己啊。”

陆子安挑眉,本来温柔的面庞在这样的灯火和表情下多了几分邪肆:“噢,此话何解?”妩柳抬袖掩唇道:“湮陌公子曾说过的话与公子刚才的话分毫不差呢。”

说着扭头看向陆子安,却不慎踩到了裙角,向地面倒下去。

只是陆子安脚下残影微动,已经站在妩柳面前,扶住了妩柳,妩柳似乎没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抬头望向陆子安。

淡红色的灯火下,才子佳人,风无声,月正好,这一刹那,天地间安静的似乎只为这两个人准备的。

女子水眸盈盈,似有万千话语而不得倾诉,只能用双眼传达;男子芝兰玉树,温柔淡雅,这景色让人见了就不忍去打扰。

第七章 诊脉陆子安还是先开了口:“妩柳姑娘,在下冒犯了。”

妩柳这才似回过神来,背过陆子安用手敷着脸,神色颇为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俩人谁也没有开口,妩柳转过身,神色恢复如常道:“公子随我来,快到了。”

陆子安神色却在她这一句话后有些怔仲。

俩人同行不过十几步便来到一间屋子,屋子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摆设极其简单,而云长歌就躺在最显眼的那张白玉床上。

他虽然因为长期的病痛脸色苍白如纸,但眉目间清雅俊逸,想来当初也是极有风姿的男子。

“长歌,今日我带来了陆公子,陆公子医术极佳,想来你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

妩柳柔声上前,坐在床沿,抚着男子的眉目,神色柔如水,轻如风,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

屋子里的烛火太多,陆子安觉得胸口闷起来。

“陆公子,请诊脉。”

陆子安听了,右手青色衣袖微动,一根金丝悬于云长歌的左腕与他的右手指间。

他听着脉,周围一片安静,眉头皱了几皱,另一旁白玉床边的妩柳看着他的表情,心也被提了起来。

陆子安沉吟几番,眸光一闪道:“云公子中无味已经有很多年了,要解毒对在下来说不是很难,不过要根除的话时间可能略长了些,需三四个月,而且在解药中有一味天机草做药引子,但是据在下所知天下已无此灵药,所以就算我研制出解药,没有天机草,只不过让他多活了几年罢了,并不能根除他体内的毒性。”

妩柳低着头,泪落在白玉床沿,声音哽咽道:“天机草,妩柳自会寻找,烦请陆公子先为长歌研制解药,就算只是一天两天,一个时辰,一刻钟也罢,我想让他醒来,可以看看我,可以和我说说话,这样就够了,就够了。”

说罢,缓了一会儿,以袖掩面道:“陆公子需要什么灵药,妩柳都会提供,至于天机草,公子需要用时,自然会有人送到你面前,公子只需潜心制药便可。”

陆子安行一礼说:“妩柳姑娘久居金陵,人脉广阔,在下相信姑娘的能力,在下一定会倾尽所能为云公子研制解药。”

妩柳放下衣袖,眼睛红肿,声音哽咽断续道:“如此有劳公子费心了,妩柳相信你一定会治好长歌的,公子且请,由离梨为你引路。”

说罢门外有一婢女低头恭敬上前,向陆子安行礼,陆子安收了金丝,向妩柳一点头,随着那婢女出去了。

门缓缓被合上,陆子安回头看了门内一眼,眸光微动。

妩柳头上的花簪在亮如白昼的的房间里光芒闪烁,美丽非常,同时冰冷非常。

第八章 曼珠沙华第二日天蒙蒙亮,妩柳便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是离梨。

妩柳打开门,离梨快速说道:“陆公子,不见了。”

只六字,惊的妩柳一身冷汗,陆子安不见了,他要是离开的话,那么……妩柳正呆呆的想着,却听见离梨喊到:“陆公子!”妩柳跨出房门,向走廊上望去,她看见一身白衣的陆子安,手中正捧着一束颜色鲜红艳烈、花形妖娆的花朵,眉眼间带着笑意向妩柳走过来。

他声音清朗的开口道:“妩柳姑娘起的可真早,在下本想早起一点去采一些药草,却不想金陵城外,淮河彼岸有曼珠沙华,开的正是繁茂,便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却起的这般早,这惊喜却是没有了。”

他朗笑出声,似拨云见月般的明亮。

他将花递到妩柳面前,妩柳的表情还是呆呆的。

此间少年,墨发白衣,衬着红花绿枝,在蒙蒙的天色下,这仿佛就是这天地间最明亮的颜色了。

“公子,你的衣服都湿了啊。”

离梨看到惊呼道。

“公子快去换件衣服吧,要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妩柳这才看到,陆子安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连发尾都还在滴水,衣角处就更不必说了,他几乎就是一路水淋淋的回来的吧。

陆子安笑着把花塞到了妩柳的手中,转身对离梨说:“离梨姑娘就帮我准备热水沐浴吧。”

离梨行一礼说:“是。”

离梨和陆子安都离开了,妩柳还是呆呆的站在门口,她缓缓的低头看着艳红妖娆的花朵,脊背突然一僵,她向门内看去。

不知何时,在她房间的圆木桌旁坐着一个人,妩柳手中的花滑落下来,铺撒一地的嫣红翠绿,她睁大了眼睛,立刻跪下行礼:“妩柳参见主上。”

“妩柳……”那人隐在阴影里,声音低沉如同从渊底传出,震人心神。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说:“你忘记梳妆了。”

如此普通的一句话,妩柳的身形却是一震,:“主上请放心,计划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人似乎很满意妩柳的话,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是。”

妩柳的头颅几乎低到尘埃里去了。

等到妩柳感觉到寒风入体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房中那人早已走了,她迟迟没有起身。

转头望向地上的曼珠沙华,本来艳红的带着露珠的花瓣,美艳绝尘,而此时沾染尘埃,泥水污了明艳的花朵,再不复本来颜色。

妩柳终于起身时,天色已明,阳光铺洒在整片大地,她抬手抚眼,泪珠滚落。

我心悲伤,莫知我哀,这样好的天气,却总是温暖不了,极其阴湿的地方。

第九章 卿本佳人,吾甚倾慕陆子安病了,早上湿了衣衫,又吹了凉风,这风寒才会来的如此之快。

妩柳赶过去时,他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只着浅色中衣脸上浮着发烧后的嫣红,墨发铺撒在身下的苏锦床单上。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很脆弱而这种脆弱却很容易打动人心。

妩柳坐在床前的圆凳上,看着陆子安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青色阴影,在浅色中衣下的脖颈上盯了好一会。

然后突然听到了笑声,比平常喑哑的声音说道:“妩柳姑娘这样盯着在下看,让在下要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妩柳看着陆子安的笑颜,也轻笑出声:“呵呵,陆公子真是会开玩笑,这样的误会妩柳以后会让它少发生的。”

“妩柳姑娘说的是啊。”

陆子安说着缓缓的坐起来,妩柳上前虚扶着他。

“妩柳姑娘大可放心,在下虽然病了,但是云公子的解药一定不会被耽搁的,只是那〔天机草〕……”他沉吟几番,不知该说什么了。

“公子不必担心,妩柳在江南也算是积攒了一些人脉,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公子如今病着,就先安心养病吧,长歌已经熬过了这么多年,也不急在一时,公子是湮陌公子请来的贵客,妩柳不敢怠慢。”

妩柳起身行礼,规矩而且优雅,不失大家风范。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变化就这么大,看来后面那个人手段很是厉害。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此时离梨从外间进来,手中端着红木盘,是陆子安的药。

离梨向妩柳行了一礼,对陆子安说道:“公子,药好了,趁热用了吧。”

“给我吧,离梨,你下去吧。”

妩柳伸手接过红木盘,离梨行礼退下。

红玉自行生暖意。

妩柳纤细十指捧着红玉碗,白莹衬暖红,十分美丽的颜色。

“公子,且饮此药。”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子安,双手捧红玉,她的影子覆盖在他上半身,他也看着她笑了笑,接过红玉碗,因为生病而褪下艳色的唇,单薄如纸。

他开口:“妩柳姑娘可喜欢今天的花吗?若是喜欢,在下便每日都为你采来。”

妩柳好一阵不说话,逆着光看不见她的表情:“公子何苦,妩柳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公子……公子……这般……”“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是在下所倾慕之人,为博姑娘一笑,哪怕是姑娘捧于我一杯毒药,在下也甘之如饴。”

他一直笑着,尽管在阴影下,那笑容也暖的让人想哭泣。

他把银勺从碗中取出来,端起药,一饮而尽。

今天的沉默好像特别多,妩柳接过空碗,银勺在空碗中颤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玉石之声。

“公子好好歇息吧,若有什么需要,让离梨告诉我就行了。”

她将碗放到红木盘上,正要出去,却又被陆子安喊住了。

陆子安修长的指间拈着一个白瓷瓶,说:“这是灵,姑娘给云公子服用,可以抑制无味,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晚上就会醒了。”

妩柳转身,停顿了一会儿,伸手接过灵,放进红木盘中,向陆子安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

然后就出门去了。

陆子安看着她出门的身影,双目低垂,连唇角的笑容都消散的干净。

第十章 凤求凰陆子安感觉这一天是他记事以来最安静的一天了,没人打扰,也不用去思考很多东西,只需要放空脑袋,当一个空空的木偶躺着就行了。

直到月挂中空,华灯初上之时,他听到了琴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诉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与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凤求凰》,情意绵绵,回声悠长,可惜手法似是生疏,有几分停滞与艰涩。

陆子安披了一件长衣向后园走去,寻琴声源头。

月色皎皎,那身着白衣的公子,容色还是苍白,脸上却是幸福安然的笑容,手中的琴在月光下,弦如冰,身如玉,是把好琴。

不过,陆子安鼻息微动,这空气中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洛月,这些年为了我你辛苦了。”

那白衣公子开口,声如琴音。

月光下的女子美如月神,她伏在男子的膝上,轻声说着:“长歌,无碍的,只要能将你治好,就算是再等这么一遭,我也不后悔。”

云长歌突然笑了,他说:“洛月,以后不要再待在十丈软红了,你才二十一岁,你应该拥有更美的人生,说到底,是我误了你。”

“长歌,你不要这么说,等陆公子治好你,我们就一起寻一处风景秀丽的山水之地,做一对平凡夫妻。”

女子此时声带笑意,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美好的场景。

云长歌咳嗽了几声,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洛月,你且听我说,以后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比我还爱你的人,你会很幸福……咳咳…我这一声,只这一生,全都给了你,那么下辈子,你一定要离得我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我。”

“长歌……”妩柳不解的坐起抬头看向云长歌,却看见他青白的脸色以及唇下妖冶诡异的血。

“长歌,你为何如此?”她一瞬间泪就落下来,她抱着他已经支撑不住的身子,泣不成声,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可以活的。

“我只是……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和……和阻碍。”

云长歌已痛的字不成句。

“能……能为你……奏一曲《凤求凰》……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此生……我不悔,只愿……下辈子……你……不要……不要再遇见……”云长歌缓缓合上双眼,他的表情就定格在那刻,满足而安心。

“长歌,我从未觉得你是我的负担和阻碍。”

真的没有。

妩柳抱着云长歌渐渐冰凉的身子,压抑的,没有声音的哭泣,一个人的悲伤。

陆子安在距他们三丈之外,看见妩柳满身的悲痛欲绝,不知为何,心口钝钝的疼痛。

许是看见这样的悲伤情景,也是有所感触吧。

第十一章 细心照顾月色依旧皎白如霜,这天下人的悲欢离合,它又怎么能了解呢?陆子安回到自己房中,想着这短短两日内发生的所有事,包括流湮陌那个***对自己的欺骗。

妩柳在后园中呆了一夜,直到昏睡过去,最后仆从丫鬟将她扶回房中,管事也吩咐让人把云长歌下葬,早早的入土为安比较好。

陆子安看着整个后园忙里忙外,手中捻碎一张刚刚得到的密信,转身向妩柳房间走去。

待妩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疼欲裂,全身酸痛,喉咙也似被千针刺过一样,火烧火燎的疼。

她渐渐清醒,想起了昨天的事,又禁不住泪落下来,长歌。

“姑娘已经醒了吗?昨日你在园中待了一夜,受了风寒,在下已经让人抓药去熬了,相信姑娘服过药之后就会好了。”

听见这声音,妩柳心中长舒一口气,然后就觉得背后有一处温热,她被扶坐起来,唇边眼前是一只青花瓷杯,被修长的五指所握,让妩柳有了几分恍惚。

温水入喉,全身都觉的爽利了不少,妩柳转头看向和自己距离很近的那张温柔如江南烟雨的脸,开口:“多谢陆公子了。”

陆子安扶她缓缓躺下说:“姑娘厚待于在下,这一点事不算什么。”

一边说一边掀开帷帐走了出去。

在掀开帷帐的时候妩柳看到了屋中圆桌上,白瓷梅瓶里的鲜红艳烈,花型妖娆的一束曼珠沙华。

帷帐落下,她只能看到他朦胧的身影,但那红色却怎么也遮不住。

陆子安坐到圆桌旁,看了一眼桌上的花,开口对妩柳说:“姑娘请节哀,云公子定不愿姑娘为他伤神至此,你已受了风寒,要是再伤心忧郁,这病怕是会好的极慢。”

“让陆公子费心了,本来是想让你为长歌治疗的,但如今……”妩柳的声音低了下去。

“此时,长歌已逝,公子若要离开,妩柳自会派人为你安排。”

这话说出之后,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到妩柳的额上渗出几滴汗珠。

“在下受流湮陌所邀,自入金陵以来,妩柳姑娘对在下关照之至,姑娘如今病了,在下无论是作为客人还是医者,怎么会在此刻弃姑娘而去,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陆子安言之凿凿,让人无法反驳。

妩柳停顿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既然公子愿意留下,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这几日要劳烦公子了。”

咳嗽了几声,她又问:“公子可知,长歌现在何处?”“金陵城外,青山下,桃花源,管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姑娘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病,以慰云公子在天之灵。”

身在人去,青衣随风。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子安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细心的去照顾一个人。

妩柳的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陆子安却是不厌其烦,极其耐心的把脉,抓药,煎药。

本来是由仆人去做这些事的,但是妩柳的病这样反复发作,肯定会伤及身体根本,他也不太放心仆人煎药,就亲自上阵,事无巨细,都是亲力亲为。

说来也怪,自从陆子安细心照顾,妩柳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已经过了一月多时间。

第十二章 翙翙其羽此时陆子安坐在后园湖边青石上,膝上放着那把桐木琴,此琴没有任何的装饰,弦如银丝,木香淡淡,是一把极好的新琴。

做好不过几年时间而已,琴音还过于清越,不过他很喜欢这把琴。

妩柳从回廊处走向陆子安,看他少有的喜形于色,笑问:“公子可是喜欢这把翙翙。”

陆子安的手仍抚着琴身,“噢,这把琴叫翙翙,是何意?”“古有无名氏做诗名《卷阿》,所言:‘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爱之。

’虽说这首诗是在宴会上唱的曲子,是歌颂功德之曲,但是这一句是极美的,所以此琴又名凤凰于飞,是当初我闲暇时所做的。”

妩柳说着坐到了陆子安对面,伸手在琴上抚了一下,看起来也似乎十分喜爱这把琴。

陆子安看着在琴弦上的纤纤十指,“听管事和离梨姑娘说,今夜姑娘要跳洛神?姑娘一舞倾城,在下今夜愿意尽绵薄之力,抚此琴为姑娘奏乐,姑娘以为如何?”妩柳轻笑:“公子愿意屈尊降贵,妩柳自然是愿意的。

妩柳的病也早就好了,不知公子此后有何打算?”“来自何处,便归何处。”

“公子要回淮州?”琴声突然乱了几拍,陆子安神色认真且坚定的望着妩柳说:“妩柳姑娘,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回去么?”妩柳的神色也是一震,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琴弦,她低着头开口说:“公子这是何意?是在怜悯妩柳吗?如果是,那么妩柳不需要,长歌已逝,我会带着他的期望活着,直到死去。”

妩柳这话说的决绝,起身转身亦是。

但是陆子安在她身后牵住了她的手。

“若是怜悯,我写一纸药方便可离开,若是怜悯,我如何会每日都为你沾露采花,若是怜悯,我何苦在这里问你愿意和我一同回去吗?妩柳,你……”这温柔如江南烟雨的男子,现在他的周身都弥漫这氤氲的雾气,整个人就好像在烟雨中要消散了一样。

妩柳泪盈眼眶,将落未落,转身看向陆子安,声音哽咽:“我明白,我知道,可是你做这么多,却从来都不告诉我你的心意,你在害怕什么?你在顾忌什么?”陆子安的双眼中是不能表达的神情,他只是将妩柳拥在怀里:“我此生唯一顾忌,唯一害怕的只有你,怕你为云长歌伤心,怕你对以前的事不舍放下,我怕你,不愿接受我。”

妩柳神情顿住了,泪珠落了下来,在他的衣衫上洇开了墨青色的花朵。

“今日洛神只为你而舞,今日过了,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

华衣艳烈,和曼珠沙华一样的颜色,群袂飞扬间这句话落入了陆子安的耳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妩柳,终究是女子而已。

第十三章 洛神舞依水而建的十丈软红既然能成为江南第一青楼,那它自然是有它自己的资本的。

占地广阔,美人颇多,雅俗共赏,美不胜收。

十丈软红共有三层楼阁,一楼观艺,二楼品茶,三楼自然是调情了。

一楼至三楼设计各不相同,但所有的设计都环绕着一楼的巨大舞台而建的。

妩柳在三年之后于十丈软红又重新跳洛神。

自从这个消息,被管事大人三天前放出去之后,整个江南,甚至是整个楚国都很是震动,那可是妩柳啊,南宁国的皇女,一舞倾城的女子。

所以,所有人都想看一眼这位倾城美人的真容。

管事大人不愧是十丈软红的幕后总管,刚刚发布了妩柳一舞的消息,大家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就又制定了三日后观赏的座位条件。

因为十丈软红中空间有限,所以只有三百六十八个位子,其中有三十位是最佳观赏处,次处一百五十二,更次处一百八十六。

一楼一百七十四位,最佳处一十一位;二楼一百三十三位,最佳处一十三位;三楼七十一位,最佳处六位。

欲在最佳处,须以千金预订;此处八百金之上;更次处百金以上。

此布告一出,众人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