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第一次见到死亡是在十岁那年。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
那个总是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此刻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胸口开着一朵暗红的花。
血顺着木地板的纹路蜿蜒,一直流到他的脚边。杀手穿着黑色风衣,
戴着皮手套的手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林默记得那双手很稳,开枪时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杀手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探了探父亲的鼻息,然后站起身,皮鞋踩过血迹,
在地板上留下暗红的脚印。母亲回来的时候,杀手已经离开了。她看见父亲的尸体,
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像一把刀,将林默的记忆劈成两半。前一半是温暖的家,
后一半是冰冷的现实。母亲抱着父亲的尸体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
林默发现她在浴缸里割腕***了。血水漫过浴缸边缘,滴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那一年,林默学会了沉默。他被送进孤儿院,在那里遇到了陈爷。陈爷是个精瘦的中年人,
穿着考究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他打量着林默,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你见过死亡。"陈爷说,不是疑问句。林默点点头。"害怕吗?"林默摇摇头。陈爷笑了,
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很好,从今天起,你跟我走。"训练很苦。陈爷教他用枪,
教他格斗,教他如何在黑暗中潜行。林默学得很快,他的手指修长有力,
握枪时稳得像铁铸的一样。他的眼神很冷,像冬天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十八岁那年,
陈爷给了他第一个任务。"目标是个贪官,"陈爷递给他一份档案,"这种***,死有余辜。
"林默翻开档案,里面是目标的照片和资料。那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笑起来满脸横肉。
照片里,他正在接受贿赂,手里攥着一叠钞票。"记住,"陈爷说,"杀手不是刽子手。
我们只杀该死的人。"林默点点头,把档案收好。任务很顺利。
他在目标的别墅外蹲守了三天,摸清了对方的作息规律。第四天晚上,他潜入别墅,
在书房里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目标。枪声很轻,像一声叹息。目标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死去。林默站在尸体旁,闻到了浓重的酒气和血腥味。
他突然想起父亲死时的样子,胸口也开着这样一朵暗红的花。他蹲下身,
像当年那个杀手一样,用手指探了探目标的鼻息。手指触到冰凉的皮肤时,他打了个寒颤。
回到基地,陈爷问他感觉如何。"很冷。"林默说。陈爷笑了:"习惯就好。
"林默确实习惯了。他成了一个出色的杀手,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
他像幽灵一样游走在城市的阴影里,收割着罪恶的生命。他的枪法越来越准,
手法越来越干净利落,眼神也越来越冷。直到他遇见苏雨。那是在一次任务中。
目标是个毒枭,在夜总会里纸醉金迷。林默扮成服务生,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
他看见目标搂着个女孩进了包厢,便跟了上去。包厢里灯光昏暗,音乐震耳欲聋。
林默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女孩的尖叫和目标的狞笑。他推开门,
看见目标正把一个女孩按在沙发上,撕扯她的衣服。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
她拼命挣扎,但根本不是目标的对手。林默看见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像蒙着一层雾,没有焦距。她是个盲人。林默的枪响了。目标倒在地上,血溅了女孩一身。
女孩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林默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别怕,"他说,
"没事了。"女孩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睛对着他的方向:"你是谁?""路过的人。
"林默说。他转身要走,女孩却抓住了他的衣角。"谢谢你。"她说,声音很轻,
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林默愣了一下。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苏雨。"女孩说,"下雨的雨。"林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下这个女孩。
这不符合杀手的准则,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后来他经常去看苏雨。苏雨在盲人***店工作,
手法很好。她总是笑着,仿佛看不见这个世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知道吗,
"有一次苏雨说,"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很多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你的手,
很稳,但总是很冷。"林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杀手的手,沾过无数鲜血,
此刻却被苏雨轻轻握住。"你的心跳很快,"苏雨说,"你在紧张吗?"林默没有说话。
他确实在紧张,这种感觉很陌生。作为一个杀手,他早就习惯了冷静,
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要蹦出来一样。
"你是个好人。"苏雨说。林默苦笑。好人?他手上沾的血,怕是洗都洗不干净。
但他没有反驳。他贪恋这一刻的温暖,贪恋苏雨手心的温度。他知道这是危险的,
一个杀手不该有软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陈爷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你最近经常去那家***店。"陈爷把玩着核桃,目光如刀。林默没有说话。"那个盲女,
"陈爷说,"是你的弱点。""她什么都不知道。"林默说。"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危险。"陈爷放下核桃,"杀手不能有弱点,这是规矩。"林默握紧了拳头。
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要么你解决她,"陈爷说,
"要么我派人去解决。"林默抬起头,眼神冰冷:"你不能动她。
"陈爷笑了:"你在威胁我?""我在陈述事实。"林默说,"如果你动她,我会让你后悔。
"陈爷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林默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变了。"是的,他变了。
林默知道,从他救下苏雨的那一刻起,他就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冷血的杀手,他有了软肋,
有了牵挂。这很危险,但他甘之如饴。那天晚上,他去找苏雨。苏雨正在***店里等他,
听见他的脚步声就笑了:"你来啦。"林默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他知道,
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给苏雨带来了危险,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她。"我要走了。
"他说。苏雨的笑容僵住了:"去哪里?""很远的地方。""还会回来吗?
"林默没有回答。他转身要走,苏雨却抓住了他的手。"带我走吧,"她说,"我不怕危险。
"林默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多想答应她,但他不能。他知道,只要苏雨在他身边,
就永远处于危险之中。"对不起。"他轻轻掰开苏雨的手,转身离开。走出***店的时候,
他听见苏雨在哭。那哭声像一把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比亲眼目睹父母死去还要痛苦。他知道,从今以后,
他再也无法做一个冷血的杀手了。苏雨改变了他,给了他温暖,也给了他软肋。
而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软肋就意味着死亡。但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
他依然会选择救下苏雨,选择靠近她,选择爱上她。因为只有在她身边,
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林默走在夜色中,背影孤独而决绝。他知道,
从今天起,他将踏上一条不归路。但他别无选择。这就是一个杀手的宿命。
---林默站在天台上,夜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霓虹闪烁,
城市的喧嚣被百米高空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他架好狙击枪,调整瞄准镜,
目标出现在十字准星中央。那是个中年男人,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林默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他看见目标接了个电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让他想起苏雨。扳机扣到一半,林默突然松开手。他收起枪,转身离开天台。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放弃任务。回到安全屋,陈爷的电话就来了。"任务失败了。
"陈爷的声音很平静,但林默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目标有防备,"林默说,
"机会不好。"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失手。"林默握紧手机,
指节发白。他知道陈爷在怀疑什么,但他不能说。"最后一次机会,"陈爷说,"明天晚上,
老地方。"挂断电话,林默倒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苏雨的脸。
那天离开***店后,他再也没去找过她,但他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想她。第二天晚上,
林默来到约定的地点。那是一家地下赌场,目标是个放高利贷的,专门坑害赌徒。
林默混在人群中,手里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目标出现了,身边跟着两个保镖。
林默悄悄靠近,寻找最佳射击角度。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苏雨。
她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目标朝苏雨走去,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林默看见他伸手去摸苏雨的脸,苏雨惊慌失措,托盘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默的手在发抖。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射击时机,但他不能开枪,会伤到苏雨。
目标拉着苏雨往包厢走,苏雨拼命挣扎。林默看见她的眼睛,那层雾蒙蒙的眸子里满是恐惧。
他不能再等了。林默冲上去,一把推开目标。目标愣了一下,随即大喊:"抓住他!
"两个保镖扑上来,林默侧身躲过,一记手刀劈在其中一个保镖的颈动脉上。
另一个保镖掏出手枪,林默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一扭,枪掉在地上。目标趁机往外跑,
林默想去追,但苏雨拉住了他的衣角。"是你吗?"苏雨的声音颤抖着,"我知道是你。
"林默的心揪成一团。他不能丢下苏雨,但也不能让目标逃走。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枪响。
目标倒在地上,后脑勺开了一个血洞。林默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那是组织里的另一个杀手,代号"影子"。"陈爷让我来的,"影子说,
"他说你可能需要帮助。"林默知道这不是帮助,这是监视。陈爷已经不信任他了。
影子走过来,目光落在苏雨身上:"这就是你的弱点?
"林默把苏雨护在身后:"不关她的事。"影子笑了:"陈爷说得对,你变了。"话音未落,
影子突然出手。林默早有防备,侧身躲过,但影子速度太快,一拳打在他的肋下。
林默闷哼一声,后退几步。苏雨惊慌失措:"你们在干什么?""快走!"林默大喊,
同时挡住影子的又一记重拳。影子攻势凌厉,每一招都直奔要害。林默勉强招架,
他知道影子是组织里最顶尖的杀手之一,自己不是对手。"为了一个盲女,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