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只工蚁钻进地缝的刹那，潇翼的帆布鞋出现在视线里，鞋带上系着的铜钥匙擦过他的耳尖。
"教务处今晚七点换班。
"潇翼抛来罐冰镇柠檬茶，罐身凝着的水珠在砖面洇出小片暗痕，"监控室的老张头每周三要去接孙女舞蹈班下课。
"陈耀握住罐底发烫的金属片——那分明是把复制的电子钥匙。
潇翼的袖口滑落，露出的腕间新添了道渗血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仪器拘束过。
暮色吞没最后一线天光时，通风管道的铁锈味呛得陈耀鼻腔刺痛。
潇翼在前方匍匐的身影突然停住，他回头时晃动手电筒，光束在陈耀脸上拼出摩斯密码：天花板有压力传感器。
陈耀数着潇翼叩击管壁的节奏，在第三声回响时猛然拽住他的脚踝。
通风口百叶窗"咔嗒"翻转的瞬间，整条管道突然向下倾斜45度。
潇翼反手抓住支架，陈耀的校服下摆擦过红外线网格，烧焦的纤维味混着薄荷糖气息涌进喉间。
档案室的地板比想象中更冷。
潇翼用口香糖粘住旋转监控探头时，陈耀看见他后颈的条形码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那些数字末尾的"73"像道诅咒，烙在凸起的脊椎骨节上。
"第七十三块砖。
"潇翼的指尖划过地砖缝隙，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生物课解剖青蛙的血迹，"当年铺地时我爸亲自监工，说这个数字吉利。
"陈耀的钢笔突然滚向东南角，笔帽上的指南针疯狂旋转。
潇翼撬开地砖的手蓦地顿住，露出底下漆黑的金属板——那分明是块电磁屏蔽层。
"退后！
"潇翼突然扯开校服蒙住陈耀的眼睛。
强光穿透布料的刹那，陈耀听见硬盘启动的嗡鸣，接着是潇翼压抑的闷哼。
血腥味在档案室弥漫开来，混着某种烧焦的电子元件气味。
应急灯亮起时，陈耀的瞳孔骤然收缩。
潇翼的右手五指嵌在金属板边缘，指节被锋利的合金割得血肉模糊，掌心里却紧攥着本焦边的实验日志。
更骇人的是他锁骨下方的心电监护仪，此刻正闪烁着暴走的红色三角符号。
"快走..."潇翼的喘息像漏风的手风琴，"我爸在日志里装了生物识别..."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液压门开启的巨响。
陈耀架着潇翼跌进消防通道时，怀中的实验日志突然自动翻页。
2018年9月17日的记录被血渍浸透："实验体X-013情绪波动值超标，注射地高辛剂量增至0.25mg..."配图是个蜷缩在观测舱里的男孩，脚踝拴着的铁链在照片边缘泛着冷光。
雨夜的天台蓄满潮湿的雷暴。
潇翼倚着水箱撕开绷带，碘伏棉球按在伤口时笑出声："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考73分了？
"他蘸着血在地上画出函数图像，"整个青藤中学就是个巨型实验室，我们不过是..."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陈耀看清了他没说完的唇语：小白鼠。
医务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
潇翼昏睡时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陈耀用棉签蘸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时，突然发现对方耳后的皮肤在紫光下显现出密集的针孔。
凌晨三点的图书馆地下室，陈耀将实验日志摊在古籍修复台上。
紫外线扫描仪划过泛黄纸页时，隐藏的蓝光文字如蜈蚣般爬满空白处："X-013脑电波异常，建议安装第三阶段控制器...2019年省赛事故后，实验体出现自毁倾向..."古籍区的排风扇突然停转，陈耀的后颈渗出冷汗。
他摸到潇翼塞在自己书包夹层的金属片，上面蚀刻的拓扑图形竟与日志上的脑区扫描图完全吻合。
次日物理课，李老师讲解电磁感应时，陈耀的笔尖突然折断。
他看见潇翼在草稿纸上画着麦克斯韦妖，却在"熵减"二字上反复描红。
当演示用的特斯拉线圈通电时，潇翼突然抽搐着栽倒，撞翻的课桌露出底板刻着的方程式：ΔS≥k_B ln73。
医务室窗帘在狂风中翻卷如白幡。
潇翼扯掉手背的输液针头，血珠溅在陈耀的眼镜片上："他们在每个考场都装了认知干扰器。
"他扯开病号服，心口的紫斑连成北斗七星，"当我的解题突破阈值，起搏器就会释放电击..."陈耀的掌心贴在他冰凉的胸口，感受到不规则的心跳像困兽在撞笼："三年前奥赛晕倒也是因为...""因为我解出了他们没教过的定理。
"潇翼突然抓住陈耀的手按在自己颈动脉，"感受到吗？
这下面埋着信号发射器，每次考试时都会把我的脑电波传回科技楼主机。
"黄昏的科技园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陈耀握着潇翼给的员工卡刷开B栋电梯，楼层按键唯独缺少地下三层。
当电梯开始反常上升时，他忽然想起潇翼昏迷前的呢喃："真正的秘密在穹顶..."天台夜风掀起陈耀的额发，他握紧从消防栓里找到的撬棍。
通风管道的铁网后，成排的服务器机柜正在嗡鸣，液晶屏上滚动着全校学生的脑电波图谱。
陈耀的视线凝固在某条波纹上——那正是潇翼每次考试时的心率曲线，在第七十三分钟永远会突兀地跌入谷底。
"很壮观吧？
"校长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我们称它为雅典娜系统，能精准预测每个学生的..."他突然僵住，陈耀的撬棍正指着主控屏上的倒计时：距离全市联考还有73小时。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
陈耀后退时撞倒的试剂架迸溅出蓝紫色火花，他看见校长胸牌背面粘着半枚指纹——那分明是潇翼昨天留在自己袖口的血指印。
"你以为他真是受害者？
"校长的镜片反射着数据库里成排的"X"编号，"第七十三号实验体，可是最完美的作品..."警报声响彻夜空时，陈耀在通风口找到潇翼留下的逃生绳。
掌心摩挲到的绳结里藏着张字条，上面是用血画的函数图像——那正是雅典娜系统的破解方程，坐标原点标注着"我们的教室"。
晨雾弥漫的操场上，早读声浪吞没了陈耀狂奔的心跳。
他冲进空无一人的教室，掀开第七十三块地砖。
潇翼的校徽静静躺在潮湿的电缆线上，背面刻着新鲜的字迹："今天考卷的压轴题，答案在《九章算术》第二百七十三页。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陈耀终于明白那个始终被精确控制的数字背后的隐喻——七十三不仅是生存的枷锁，更是破局的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