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秀女

我进入殿内请安时，皇上正盯着一幅画像发呆。

首到李公公提醒，皇上才回过神，招手让我去到他面前。

他指着画像上的女子。

“沈壹，我要你帮朕找到她，把她带到我面前。”

看清画像的那一刻，我心中诧异，立刻低头跪下。

“臣愚笨，恐难当大任……”若是找个普通宫女或者哪怕是平民女子，我都不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放弃立功机会。

可让我找个死人，这明显是完不成的任务。

传闻皇上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曾经被一名叫齐语的乡野女子所救。

齐语陪着皇上度过最艰难的岁月，可惜天妒红颜，她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便难产而死。

皇上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封齐语为后，并且赐谥号仁慧。

眼前画像上的人，分明是死去多年的仁慧皇后。

“沈爱卿谦虚了，你不是一首想找你失踪的姐姐，如今不过是再多找个秀女。”

秀女？

我抬起头往画像上多看了两眼，那画上女子虽与仁慧皇后长得相似，但是画卷下面小字写着，奉天府丞之女：温惜玉。

我松了口气，然而想起刚刚皇上说的再多找个秀女，我的心又提起来。

看来这个女子和我姐姐一样，还没来得及面见天子，就莫名其妙在宫中失踪了。

宫里并没有设立新后，除了皇上还是皇子时纳的几个侍妾入了后宫，宫里便再无新人。

皇上独宠苏贵妃，三个月前的选秀便是由贵妃负责。

秀女失踪，和贵妃苏宛脱不了关系。

那次选秀，一共失踪了三人，失踪的都是大臣的女儿，无人肯善罢甘休，弹劾贵妃的折子越来越多。

皇上表面上说会给那些大臣一个交代，实际上怕事情查下去对贵妃名声不好，一心维护贵妃。

于是，调查的官员草草了事，将事情归结为意外。

失去女儿的大臣更是被升官和白银堵住了嘴。

此后，秀女失踪的事情宫内无人敢再提。

如今，皇上为了找个替身倒是什么都不顾了。

我晃了晃神，不自觉攥紧姐姐送的玉佩，把思绪收回来。

我拱手行礼，“臣定当尽力为陛下分忧。”

李公公端着莲子羹，“老奴真是该死，差点忘了贵妃娘娘送来的莲子羹，陛下用些吧。”

皇上接过莲子羹，喝了几口，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此事不可伸张，尤其不可惊扰了贵妃。”

我应声退下。

有了皇上的旨意，我在后宫中走动便方便了很多。

我刚到揽月轩，便看到一群宫女太监扶着梯子，央求己经快爬到屋顶的人下来。

“贵人，你快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奴才们可怎么活。”

有宫女眼尖看到我，迎上来。

“沈侍卫，可是有什么事？”

“奉命调查一些事情，劳烦把荣贵人叫下来。”

宫女为难地看了看正对屋顶套兽涂涂画画的荣贵人，用力大喊了两声贵人。

那女子俏声应着：“马上，马上就下来。”

可动作却不紧不慢，她慢悠悠地将手中纸上的墨迹吹干，又将手里的纸张卷好，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

荣贵人名唤谢荣，是松陵县丞之女，容貌家世与其他秀女相比，并不特别突出，只是一双眼睛格外盈盈动人，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那场选秀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经过各种复杂的选拔，外加贵妃的掺和，最后就只留下了荣贵人这一个秀女。

刚进宫时便被封为常在，后来侍寝成为贵人。

就在大家以为她讨得皇上欢心，在后宫前途一片光明时。

谁承想那不过是昙花一现。

后来皇上新鲜感过去，仿佛忘记了这个人，依旧只独宠贵妃。

如今贵妃有孕，在后宫更是一枝独秀。

想要知道当年秀女失踪的真相，这荣贵人会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向荣贵人请安，她笑着将我请到屋内。

“大人有什么话进屋里聊吧。”

我进入大厅，便被桌子上铺满的画吸引住，画上都是宫内各处的宫殿，与平常的风景画相比，这画里的细节太多，倒像是工匠使用的建造图。

荣贵人喊人将这些图纸收起来，然后向我解释道：“宫里日子太过漫长，我平常就喜欢画些东西打发时间，最近正巧迷上了画房子。”

我笑道：“贵人好雅兴。”

我接过宫女端来的茶坐下，掀开茶盖，沁人心脾的茶香扑面，居然是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

今年雨前龙井的产量不高，由内务府请示皇上进行分配，据我所知，这种好茶目前除了皇上和太后，也就贵妃有。

“贵人太抬举臣，这般好茶让臣今日有幸喝到。”

她叹了口气，“我这宫里平常没什么人来，这茶放着也是浪费，不知道沈侍卫作为御前带刀侍卫，不在皇上身边，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又下意识地攥紧了身旁的玉佩。

“贵人可认识沈菱。”

她喝茶的手一顿，眼波流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向她表明来意。

“沈菱是我的姐姐，我想知道三个月的选秀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姐姐会失踪。”

她挥手让身边的宫女退下。

再次看向我时眼里多了几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我就说沈侍卫看着面熟，原来是菱姐姐的弟弟。

我能撑到选秀面圣的这最后一关，多亏了菱姐姐的照顾。

本来想着一同入选，日后在这宫中能相互照应，谁想到她……”说到姐姐的失踪，她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于是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我看到她手里的帕子，那手帕上绣着的荷花让我觉得格外眼熟。

我忍不住问道：“贵人这块手帕是哪里得来的？”

她站起来将帕子展开，荷花在阳光下栩栩如生，右下角不起眼处有个小小的菱字。

“这是你姐姐的手帕，当时我因为家世低微被其他秀女讥讽，只敢躲在假山后偷哭，是她发现了我，用这块手帕替我抹去眼泪，安慰我，然后又将这块手帕送给了我。”

“我也很想知道失踪的秀女如今在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侍卫来找我便是想知道选秀那几天具体发生的事情，希望我的回忆能有所帮助。”

她站到窗前，打开窗，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群飞鸟奋力扇动着翅膀，飞往宫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