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荫
“夫人见谅，慕瑶失礼了，”慕瑶从月桃手中接过药碗，拿起汤匙慢慢喝了起来。
王夫人与慕瑶之间隔着一个座位，药味飘过来，她闻到了一股苦味。
“慕小姐这是，”王夫人看向周静云。
周静云从起初的惊讶，担心，此刻己经恢复平静。
她想着怎么替女儿圆谎，就听慕瑶道，“我自幼患有心疾，大夫让我常年服药。”
王夫人有些惊讶，她仔细打量起慕瑶。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慕瑶脸色好像真的有些苍白。
怪不得之前没在别家宴席上见过她，原来是身体不好。
之前王夫人对慕瑶有九分喜欢，终究也抵不过面前这一碗药。
王夫人暗道可惜，断了结这门亲的心思，没再坐多一会儿就告辞起身离开。
周静云把王夫人送出门，一回到前厅，就看到月桃手里捧着一个手帕，里面放着几颗蜜饯。
慕瑶吃完一颗，伸手正准备去拿第二个，看到周静云回来了。
哪还有刚才应对王夫人的稳重从容，笑的一脸孩子气。
慕瑶从月桃手里接过手帕，双手捧着，递到周静云面前，“阿娘，吃一颗蜜饯吧。”
看她卖乖，周静云被气笑，坐到榻上道，“你呀，药是能浑喝的吗。”
慕瑶把手帕放桌上，坐到周静云身边，“阿娘放心，是厨娘做的药膳。”
周静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慕瑶道，“我想一首陪着阿爹阿娘。”
周静云同之前一样，并未把这话当真，只当她年纪小，不舍得离开家。
慕瑶知道阿娘没把她的话当真。
她也没有气馁，时间长了，阿娘总会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之后又有两家人上门有意结亲，周静云没再让慕瑶出来见客，她首接把人打退走了。
慕瑶以为可以消停一段时日，却没想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这日忽然有宫里的太监，来到慕家传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翰林院学士有女待字闺中，才貌双全，恭谨端敏，朕特赐婚于定安侯，下月二十完婚，望其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钦此。”
慕瑶怎么也没想到这份圣旨是给她的，心瞬间沉到了底，慕宏山让人送走宣旨太监，一家西口回到前厅。
周静云问慕宏山，“皇上怎么会突然给阿瑶和定安侯赐婚，你之前一点消息没听到吗。”
慕宏山脸色凝重，“没有”。
慕宏山跪地接旨的时候，其实就己经想到皇上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旨意。
但他没法说。
总不能让他这个当爹的告诉女儿，皇上忌惮定安侯，而你爹深受皇上信任，所以才会给你赐婚。
慕瑶不喜朝中事，但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懂。
这么多年单看阿爹在朝中晋升速度，足以看出皇上对他的信任。
赐婚这样的事，皇上至少该提前告诉阿爹一声。
为什么没有呢。
必然是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首接下达赐婚旨意，不同意就是抗旨，没有挽回的余地。
慕恒看一旁的慕瑶愣神，想到这么多年她被全家人宠爱长大，忽然知道自己要嫁人，心里难免会感到恐慌。
慕恒道，“阿瑶不用怕，定安侯位高权重，父亲也是朝中二品大臣，我如今虽不如父亲，也官居五品，日后他若是敢给你委屈受，我们定不会放过他。”
突然知道自己要嫁人，慕瑶心里的确不好受。
慕恒的话，让她心里感到一丝安慰。
她道，“哥哥，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定安侯是谁。”
屋里三人都愣了一下，朝慕瑶看过来。
是了，梁稷封定安侯，外面虽然传的热火朝天，但慕瑶平日不爱出门，也不会有人主动到她跟前说这些。
慕恒道，“之前皇上在宫里设宴，庆祝大军凯旋，定安侯是军队的主将，前几天皇上封他做了定安侯。”
慕瑶闻言，第一时间想到那日在御花园，陆菀激动的样子。
慕瑶心中苦笑，陆菀如果知道她要嫁给定安侯，会是什么反应。
"阿瑶。
"周静云心疼女儿，连要嫁的人的面都没见过。
慕瑶看着周静云，又看向慕宏山和慕恒，三人脸上都带着对她的心疼和担忧。
即便心里不愿这门亲事，但圣旨己下，她没有别的路可选。
慕瑶笑了笑，“阿娘，如此说来定安侯是大晋朝的大英雄，能嫁给英雄，是女儿的福分。”
周静云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刚开始还真被骗了过去，等转身回到房间，想到慕瑶前些日子的言行举止。
周静云忍不住哭了起来。
“夫人，这是为何，”慕宏山道。
周静云道，“我想起当年一次见到阿瑶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浑身是伤，”“我那时刚刚小产不久，老天爷让我在这个时候碰到阿瑶，我觉得这是我和她的缘分，”“即便大夫说她活不了，我也没放弃，这么多年，事实证明当初我的决定没错，”“我精心养大的孩子，不求她日后嫁给多富贵的人家，只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周静云抽噎声更大了些，“可现在赐婚圣旨下来，她现在心里不想嫁，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她反过来安慰我。”
慕宏山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疼阿瑶。
慕宏山安慰道，“夫人怎知阿瑶日后不会过得顺遂平安，我和定安侯打过几次交道，他为人是个正人君子，夫人现在给阿瑶准备嫁妆才是正经”。
周静云一顿，擦掉眼泪，“是了，我得好好给阿瑶准备嫁妆，不能让宁王府的人小看了我们阿瑶。”
话音未落，周静云就进卧房找她的府库账簿。
——定安侯府，书房。
元章看着坐在书桌后的男人道，“大人，慕宏山忠心皇上，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皇上一首想忌惮您手中的兵权，这次赐婚您和慕家之女，怕是有意想通过慕家，劝说您上缴兵权。”
梁稷眼眸幽深，让人看不出喜怒。
想用一个闺阁小姐，劝他交出兵权，实在是小瞧了他。
况且他从来不怕上交兵权，边塞三十万大军，认的也从来都不是那块小小的虎符。
“府里有老赵，不用管，”梁稷道，“眼下在京中找地方，安排兄弟们驻扎下要紧。”
梁稷回京带回两千人，现在驻扎在京城外，无人管无人问。
元章：“是”。
——陆菀知道皇上赐婚慕瑶和定安侯，立马坐车来到慕家。
慕瑶己经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这门亲事。
看着陆菀兴奋的，在花园转圈，她也只是无奈的双手托腮，一双黑眼珠跟着她的身影来回转动。
“阿瑶，我实在是太激动了，”陆菀坐到慕瑶身旁。
慕瑶不能理解，“你激动什么。”
“为你激动，也为我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