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老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树影斑驳,映在青石板上,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程怀仁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医书,眉头微蹙,目光却有些游离。
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夏末的疲惫。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管家老周匆匆走进来,低声禀报道:“老爷,英国怡和洋行的威廉先生来访,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想与您商议。”
程怀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怡和洋行是近年来在上海滩声名鹊起的外国商行,专营药材、烟草等生意,背后势力庞大。
他与洋行素无往来,今日这位威廉先生突然登门,不知是何用意。
“请他进来吧。”
程怀仁放下手中的书卷,整了整衣襟,神色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英国男子迈步走进书房。
他身材高大,金发碧眼,面容俊朗,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显得彬彬有礼。
他的胸前挂着一枚玉坠,玉坠上雕刻着繁复的纹样,隐约可见一只古朴的鼎形图案。
“程先生,久仰大名。”
威廉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却不失自信。
程怀仁起身还礼,示意威廉坐下,吩咐老周上茶。
茶香袅袅,两人相对而坐,气氛看似平和,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
“威廉先生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程怀仁开门见山,语气淡然。
威廉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银质烟盒,轻轻打开,取出一支雪茄,却不点燃,只是拿在手中把玩。
他的指甲微微泛青,像是长期接触某种化学药剂留下的痕迹。
“程先生,我今日前来,是想与您谈一笔生意。”
威廉缓缓说道,目光首视程怀仁,“怡和洋行对您家传的麻沸散非常感兴趣,愿意出高价收购其专利。”
程怀仁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警铃大作。
麻沸散是程家祖传的秘方,历来只传嫡系子孙,从未外传。
这洋人如何得知?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道:“威廉先生,麻沸散不过是些寻常药材配制的方子,不值一提。
您恐怕是误会了。”
威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程先生,您不必谦虚。
麻沸散的药效,我们早己有所耳闻。
它不仅能够镇痛,还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知觉,且无任何副作用。
这样的药方,若是能大规模生产,必定能造福天下。”
程怀仁放下茶杯,目光渐冷:“威廉先生,麻沸散虽有些效用,但终究是医家之物,不宜滥用。
况且,程某从未想过将其用于牟利。”
威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语气依旧温和:“程先生,时代在变。
如今西洋科技日新月异,许多传统的东西若不加以改良,迟早会被淘汰。
怡和洋行有最先进的生产设备,也有最广阔的市场渠道。
只要您愿意合作,麻沸散必定能名扬西海,而您也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程怀仁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首视威廉,语气坚定:“威廉先生,程某虽不才,但也知道何为医者仁心。
麻沸散若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恐怕会沦为害人之物。
程某宁可让它随我入土,也绝不容它成为他人牟利的工具。”
威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怀仁,声音低沉:“程先生,您可要想清楚。
拒绝怡和洋行的好意,未必是明智之举。”
程怀仁毫不退让,冷冷回道:“威廉先生,程某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您请回吧。”
威廉盯着程怀仁,片刻后忽然轻笑一声,重新戴上礼帽,微微欠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不过,程先生,希望您再好好考虑考虑。
毕竟,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说罢,他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渐行渐远。
程怀仁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他走到窗前,望着威廉离去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对方胸前的玉坠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那鼎形纹样,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时,程砚秋从门外匆匆走进来,神色凝重:“父亲,方才那位洋人……”程怀仁抬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砚秋,你方才可注意到那洋人的指甲?”
程砚秋点头,低声道:“他的指甲泛青,像是长期接触化学药剂所致。
而且,他胸前的玉坠……那纹样,似乎是‘长生鼎’。”
程怀仁闻言,脸色骤变。
长生鼎是传说中的邪物,据说与炼制***有关。
他猛然意识到,威廉此次前来,恐怕并非单纯为了麻沸散,而是另有所图。
“砚秋,近日你要多加小心。”
程怀仁沉声道,“程家恐怕己被卷入了一场风波之中。”
程砚秋点头,目光坚定:“父亲放心,我会留意的。”
夜幕降临,程家大院被一片黑暗笼罩。
远处的天际,隐约传来几声鸦鸣,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