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
程氏医馆的门匾上，“济世堂”三个鎏金大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古朴厚重。
医馆内，药香氤氲，浓郁的药草气息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人包裹其中。
十二岁的程砚秋站在药柜前，双眼被一条青布蒙住，只露出半张清秀的脸庞。
他的鼻尖微微翕动，细细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药香。
药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屉，每一格都贴着泛黄的标签，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药材的名字。
“当归、川芎、白芍……”他低声喃喃，手指轻轻划过药屉的边缘，似乎在寻找什么。
“砚秋，今日辨的是哪一味？”
父亲程怀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温和。
程砚秋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一格药屉上，嘴角微微扬起：“是附子。”
“哦？”
程怀仁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儿子手中的药屉上，“生附子还是炮附子？”
程砚秋迟疑了一下，伸手从药屉中取出一片药材，指尖轻轻摩挲着表面的纹路。
他低头嗅了嗅，眉头微皱：“生附子。”
“确定？”
程怀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程砚秋点点头，将那片生附子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依旧坚持着将药材咽了下去。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药柜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父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好像中毒了。”
程怀仁的脸色骤然一变，快步上前扶住儿子。
他伸手搭在程砚秋的腕上，指尖感受到脉搏的紊乱，眉头紧锁：“生附子毒性猛烈，你怎敢轻易尝试！”
程砚秋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火在体内燃烧。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父亲急促的脚步声和翻找药箱的声音。
“少商穴……”程怀仁低声自语，从药箱中取出一根三棱针，迅速在程砚秋的拇指少商穴上刺下。
鲜红的血珠顺着针尖渗出，滴落在青石地面上。
“毒药本同源，分寸即生死。”
程怀仁一边施针，一边沉声说道，“你今日若是辨错了炮附子与生附子，此刻怕是己无药可救。”
程砚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些许。
他低下头，声音微弱：“父亲，我知错了。”
程怀仁收起三棱针，目光复杂地看着儿子：“学医之人，首重谨慎。
药材之性，千变万化，稍有不慎，便是生死之别。
你今日虽辨对了药材，却未辨清其性，险些酿成大祸。”
程砚秋默默点头，心中懊悔不己。
他抬头看向药柜，忽然注意到药柜最上层的暗格似乎没有关紧，一角泛黄的封皮露了出来。
他眯起眼睛，隐约看到封皮上写着“山河医典”西个字。
“父亲，那是什么书？”
他指了指暗格。
程怀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快步上前将暗格关紧：“那是祖上传下的医书，你如今还不到看的时候。”
程砚秋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本《山河医典》的封皮。
“今日便到这里吧。”
程怀仁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内堂，“你且去休息，明日再练。”
程砚秋应了一声，缓缓走出医馆。
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参宿七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医馆，药香依旧弥漫在空气中，而那本《山河医典》的影子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