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间渗出的金芒将盂兰盆节的盛景撕开裂缝——游女鬓边的牡丹簪子正在滴血,孩童手中的兔灯笼长出獠牙,连漂浮在鸭川上的莲花灯芯都蜷缩着半透明的人脸。
这是观世瞳第七次不受控制地觉醒。
墨言扯下束发的墨绸蒙住双眼,在黑暗中摸索着腰间的五帝钱。
当指尖触到发烫的秦半两时,河风突然裹着腥甜扑面而来。
他猛地扯下蒙眼布,瞳孔中流转的鎏金色将世界切割成经纬纵横的棋盘,每道因果线都缠绕着细小的黑色业火。
"青行灯......"他盯着河中央那团扭曲的光晕喃喃自语。
十二单衣的女妖赤足踏在莲灯上,苍白指尖正从醉汉天灵盖抽出莹白光丝。
那些本该首通天际的命线被妖气染成墨色,断裂处滋生的黑雾竟与墨言腕间的妖纹如出一辙。
墨玉笔从袖中滑出时,笔杆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血目。
墨言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笔尖,凌空绘出的五芒星咒印却在中途扭曲成诡异的蛇形。
青行灯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窝里盛开着两朵青莲,被扯断的命线突然全部转向墨言。
"原来是你啊。
"女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帛,"画骨墨家的余孽竟成了阴阳寮的看门犬?
"河面骤然掀起丈许高的浊浪,裹挟着数百盏莲灯扑向岸边。
墨言踩着符纸跃至半空,朱砂写就的"禁"字咒撞上青行灯的水袖,却在接触瞬间化作墨汁滴落。
他瞳孔骤缩,观世瞳清晰映出女妖周身缠绕的因果线——那些本该连接众生的银丝,此刻全部汇集在自己心口。
"三年前贺茂川畔的十五具童尸。
"青行灯的笑声混着水汽漫开,"你以为封印了姑获鸟就能斩断因果?
那些命债可都缠在你的骨头上呢。
"墨言的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怀中的半块勾玉泛起青光,母亲临终前刻下的言灵封印正在松动。
女鬼的指甲己经触到他咽喉,墨玉笔却突然脱手悬在两人之间,笔杆上浮现出暗红色的判官符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墨言并指划过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七十二道明光符。
青行灯发出凄厉尖啸,十二单衣在金光中片片碎裂,露出爬满咒文的森森白骨。
但那些本该灰飞烟灭的骨殖突然化作墨色流水,顺着血符纹路倒灌进墨言七窍。
剧痛撕裂意识时,他看见七岁的自己跪在祠堂。
父亲握着墨玉笔刺穿他心脏,鲜血在宣纸上画出九尾狐封印阵,母亲抱着半块勾玉哭喊:"画骨血脉不该断绝......""墨家小子!
"苍老的喝声劈开记忆迷雾,十二律调的笛声刺破妖瘴。
青行灯的残躯在音波中炸成磷火,墨言重重摔在鹅卵石滩上。
他挣扎着抬头,看见芦屋道满的式神白虎正撕咬着女鬼最后的残魂,而老阴阳师的桃木剑正指着他心口跳动的妖纹。
"半妖之躯也敢驱动判官笔?
"芦屋的狩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三年前我就该把你和那些妖怪崽子一起烧了。
"墨言咳出带着黑雾的血,发现自己的影子长出了狐狸尾巴。
怀中的勾玉不知何时拼合完整,天照大御神的八咫镜纹在月光下流转。
当他试图触碰玉玦时,鸭川水面突然浮现出灯火通明的楼阁倒影,纸灯笼上全都写着"往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