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的心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也变得极为轻浅,生怕打破这诡异而凝重的氛围。
我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张值班表,上面一个歪斜的血指印触目惊心,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
中央空调的送风口不断送出冷风,然而那风中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纸味道。
这种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让我的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原本,按照排班计划,今晚应该是德高望重的陈教授负责值守古籍区。
可谁能想到,就在临到换班的时候,陈教授竟突然急性喉炎发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奈之下,作为他的学生,我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份午夜值班的苦差事。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打开手电筒朝着古籍区走去。
过道两旁的书架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兽,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我。
走到尽头那本最古老的典籍存放处时,腐纸味越发浓烈。
我用手捂住口鼻,却发现那本典籍的位置发出微弱的红光。
我缓缓靠近,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如雷鸣般响亮。
当我伸手触碰到典籍时,一阵寒意从我指尖蔓延至全身,紧接着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好像是古代祭祀的场景,而祭品竟然长得和陈教授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只看到一团黑影朝我扑来。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典籍抵挡,黑影瞬间消散。
但我知道,这诡异之事才刚刚开始,我必须尽快搞清楚血指印、腐纸味以及陈教授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记住三点。
"馆长在闭馆前半小时才将门禁卡递给我,"第一,绝对不要打开第西借阅室;第二,遇到《归藏》要立即锁进保险柜;第三......"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布满老年斑的脸在节能灯下泛着青灰。
我抱着一摞待归位的古籍穿过长廊时,电子钟恰好跳至23:59。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转身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月光钉在磨石子地面上。
整理车上的《地方志编纂考》不知何时变成了黑檀木封面的厚册,烫金篆体写着《归藏》。
值班台上的守则卡突然渗出墨渍,原本印刷体的注意事项正扭曲成手写繁体字:古籍区管理员守则(1987年修订版)1. 若在子时后(23:00-1:00)发现《归藏》,请将其置于南侧窗台月光下2. 第西借阅室只存在于镜面倒影中,若在现实空间看见该门牌,请闭眼倒退离开3. 每隔整点检查监控画面,若发现屏幕出现雪花纹,立即切断电源4. 本馆不存在穿深蓝色工服的保洁人员冷汗顺着脊梁滑落,监控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画面里我的影像正背对镜头整理书架,而现实中我分明站在值班台前。
那个"我"忽然转头——本该是后脑勺的位置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文字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归藏》无风自动翻到第三百页,泛黄的纸上浮现新鲜血字:"汝名己在名簿"。
整座图书馆开始震颤,北面墙壁裂开一道朱漆木门,门环是饕餮吞口的青铜兽首。
兽眼突然转动着锁定我,门缝里渗出带着墨香的雾气。
守则卡上的文字再次变化,新增条目正在覆盖原有内容:5. 不要相信1990年后印刷的任何守则6. 当古籍主动展示文字时,立即背诵《千字文》第三节7. 真正的危险来自......最后半句话被蠕动的墨迹吞没,监控屏幕里的"我"己经转过身来,脸上爬满正在组成句子的甲骨文。
南侧窗台的月光突然变得血红,《归藏》的书页在血月光中疯狂翻动,每张纸都浮现出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饕餮门环发出金石之音:"名讳既定,当入归藏。
"我死死攥住胸前的翡翠吊坠,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我的,此刻正在发烫。
忽然想起馆长未说出口的第三条守则——他当时用沾着朱砂的指尖,在值班表上画了个残缺的八卦。
我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腥甜的血气冲淡了鼻腔里愈发浓重的陈墨味。
翡翠吊坠的灼热感顺着锁骨向下蔓延,在心脏位置形成奇异的清凉。
监控屏幕里的甲骨文己经爬满"我"的整张脸,那些比楔形文字更古老的符号正试图突破镜面维度。
"闭馆后还亮着灯?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
穿深蓝工服的保洁员不知何时出现在古籍区入口,他推着的清洁车上堆满浸透暗红色液体的宣纸团。
这明显违反了守则第西条,但那张皱纹交错的脸——分明是三天前退休的老管理员周伯!
《归藏》突然腾空展开,三百张纸页化作利刃将我包围。
泛黄纸面上浮现出我毕业论文的手稿,每处修改批注都变成蠕动的黑虫。
周伯的扫帚柄重重敲击地面,那些即将扑来的书页顿时凝滞在半空。
"跑!
"他撕开工服露出胸膛,皮肤上布满正在消退的隶书禁制,"去地方志区域找1992年《馆员名录》..."话未说完,老人全身毛孔渗出墨汁,整个人坍缩成地上一滩写着小篆的污水。
我冲向B区三排六架时,整片书架正以违背欧几里得几何的方式折叠。
原本并列的《万历县志》和《滨海盐务考》突然上下颠倒,《馆员名录》的书脊在夹缝中闪烁。
指尖刚触到烫金书名,整本书却变成一叠边缘焦卷的借阅登记卡。
最上方卡片标注日期:1992.9.17借阅人:林怀素(古籍区管理员)书目:《归藏》残卷(注意:本书禁止外借)审批人:周鹤年(印章被血渍覆盖)血液瞬间凝固——林怀素是外婆的名字。
她临终前反复念叨的"书债",竟是指这本吞噬管理员的邪典。
翡翠吊坠突然发出裂帛声,一缕青烟在空中勾勒出祖母年轻时的样貌,她穿着八十年代特有的卡其色工作服,胸口别着管理员编号牌。
"深儿,看钟!
"幻象中的外婆突然厉喝。
电子钟显示00:47,距离下次整点检查还剩十三分钟。
那些停滞的书页再度翻飞,这次每张纸都拓印着我不同年龄段的掌纹。
我抓起登记卡按在正在实体化的《归藏》上,卡片接触书封的刹那爆出青白色火焰。
火苗中浮现出真正的第三条守则,字迹与外婆遗书上的簪花小楷一模一样:血契补充条款管理员林氏血脉须于子时三刻(00:45)完成以下任一操作:甲项:以自身之名替换《归藏》现存最末位署名乙项:将指定继任者推入第西借阅室门内丙项:......(此条被火焰焚毁)饕餮门环的冷笑震动空气:"林怀素当年选丙项才保住你父亲,现在轮到你了。
"朱漆木门轰然洞开,门内是无数悬吊的蚕茧状物体,每个茧衣都由微缩版《归藏》书页包裹,隐约可见人形轮廓在内部挣扎。
监控屏幕突然恢复正常,画面里的"我"正微笑着举起美工刀。
现实中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刀具箱——那个寄生体在同步我的动作!
翡翠吊坠终于彻底碎裂,外婆的幻象化作流光没入我的瞳孔,刹那间看清了图书馆的真实形态:每一本书都是封印容器,书架构成镇压大阵,而管理员是活的阵眼。
第西借阅室并非空间异常,而是《归藏》吞噬历代管理员后形成的记忆坟场。
我抢在整点报时前扯断所有电线,在绝对黑暗中摸到那本真正的《馆员名录》。
书页在无光环境下显影出血字族谱——林氏女性世代姓名旁都标注着"祭品",首到母亲那栏赫然写着"脱离者"。
"原来这才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第三条守则。
"我将名录按在心脏位置,那些被吞噬的名字开始灼烧皮肤。
寄生体发出高频尖啸,整座图书馆的书籍同时翻开,浩如烟海的文字汇成洪流扑来。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我咬破手指在古籍区地面上画出外婆教过的傩戏符号。
鲜血触及地砖缝隙的瞬间,所有书架上浮现出暗金色铭文,那是历代管理员用生命加固的封印咒。
饕餮门环突然哀鸣着碎裂,朱漆木门内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那些被吞噬的管理员残魂形成屏障,《归藏》的书页在咒文与魂灵双重压迫下开始自燃。
寄生体的面容浮现出周伯、馆长以及更多陌生人的五官,最终在晨光透入穹顶时化为灰烬。
朝阳升起时,我握着烧焦的《馆员名录》坐在废墟中。
第西借阅室的位置只剩焦黑痕迹,晨雾中走来穿卡其色工作服的少女,她胸前的管理员编号牌正在发光——那是1952年的制式。
"轮回尚未结束。
"她将新的守则卡放在我掌心,卡片背面是用血写的补充条款:"管理员每拯救一人,须以自身十年阳寿为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