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去，黄铜钟摆正在"03"与"04"刻度间剧烈震颤，如同被无形的手指反复拨弄。
走廊的白炽灯管应声闪烁，在瓷砖墙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小林，这是你今天要查房的名单。
"护士长从配药室探出半张脸，枯槁的手指夹着张泛黄纸张。
林夏接过时闻到刺鼻的福尔马林味，纸面用蓝黑墨水潦草地写着：307房4床·张美娟（死亡时间：21:30）409房2床·陈国栋（死亡时间：23:45）停尸间13号柜·？？？
（死亡时间：02:17）墨迹在最后一行诡异地晕染，仿佛有人将钢笔反复按压在渗血的纱布上。
林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纸面，原本干涸的字迹竟渗出温热的液体，在她虎口处凝成血珠。
"停尸间也要查房？
"她触电般缩回手，工牌撞在金属值班台上发出清脆声响。
护士长布满血丝的眼球缓慢转动，指甲缝里的暗红色碎屑簌簌落在登记簿上："记住两条规矩——遇到瞳孔扩散的病人，千万别让他们碰到你的工牌；听到地下室传来哭声时，立刻往反方向跑。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熄灭。
林夏低头再看那张纸，停尸间的死亡时间己变成用红笔加粗的02:16。
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她摸出口袋里的《实习医生守则》——这是母亲二十年前在同家医院失踪时留下的唯一遗物。
21:28307病房推开门就闻到浓烈的***气息。
4床被褥诡异地隆起，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显示着平稳首线。
林夏掀开被角时，一具裹着寿衣的蜡像正朝她微笑，脖颈处的尸斑组成北斗七星图案。
"张美娟家属今早接走了遗体。
"临床的肝癌晚期患者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白里游动着黑色絮状物，"但她的心电图到现在都没停。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夏转头望去，蜡像不知何时变成了面色青灰的老妇，枯枝般的手指正死死攥着输液管。
暗红色液体顺着针头逆流进她干瘪的血管，在皮肤下聚集成蠕动的虫豸形状。
"时间到了。
"老妇咧开没有牙齿的嘴，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该查房了。
"《实习医生守则》从林夏颤抖的手中滑落，书页在坠地瞬间自动翻到第13页。
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浮现出血字：规则三：当患者主动报时，必须在一分钟内离开病房21:31护士站林夏背靠墙壁剧烈喘息时，值班台的传真机突然吐出张CT胶片。
黑白影像显示张美娟的颅骨内侧布满蜂窝状孔洞，每处孔洞都嵌着枚生锈的工牌——所有编号都是"13"。
"你母亲也喜欢研究这些。
"护士长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手中的镇静剂针筒折射着冷光。
林夏这才注意到对方白大褂下穿着九十年代的浅蓝色护士服，胸牌照片赫然是年轻时的母亲。
地下室传来铁链拖拽声，混杂着类似野兽啃噬骨头的脆响。
林夏冲向消防通道的刹那，整层楼的病房门同时开启，数十个瞳孔扩散的病人赤脚站在门口，手腕上的住院环齐刷刷显示着02:17。
"别去负二层！
"护士长尖利的指甲抓破她后颈皮肤，"那些东西在找宿主......"23:55停尸间入口冷藏柜的金属把手凝结着冰霜，13号柜门缝隙里渗出暗黄色尸水。
林夏握紧从母亲工牌上拆下的铜钥匙，***锁孔时听到柜内传来指甲刮擦铁皮的声响。
柜门弹开的瞬间，腐臭的寒气扑面而来。
空荡荡的金属抽屉里只摆着个玻璃标本瓶，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是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中央用显微雕刻技术刻着两行小字：林雪梅 1995.3.14-2005.3.14这是母亲失踪当天佩戴的角膜接触镜。
地下室深处突然响起脚步声，伴随着铁链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林夏转身要逃时，13号柜门重重闭合，将她的白大褂衣角死死夹住。
冷柜内部传出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那张死亡名单从缝隙中缓缓飘出，停尸间对应的墨迹己变成她本人的笔迹。
当第一滴尸水落在她后颈时，整座医院的供电系统同时瘫痪。
在绝对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工牌编号，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耳畔："欢迎回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