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潮汕商人围着穿花衬衫的黄牛，领头的男人腕表在晨光中泛着金芒。
"林生，说好九折收我两百张，怎么变成按张计价？
"黄牛攥着牛皮纸信封后退，后腰撞在生锈的消防栓上。
陈岩瞥见信封里露出的认购证边角——全是墨绿色的92年版。
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深科技招股书，故意提高音量："92版防伪纹是双螺旋结构，新版可是单线。
"金表男人猛然转头，眼尾的疤痕跟着颤动。
陈岩迎着他的目光，将招股书翻到防伪说明页，指尖划过油墨未干的示意图："深交所下周要更新验钞机。
"林国栋接过招股书时，陈岩注意到他食指的茧子——那是长期按计算器留下的痕迹。
"小兄弟哪里高就？
"潮汕口音裹着薄荷烟味。
"待业青年。
"陈岩用鞋尖拨开地上的认购证，"不过知道罗湖海关上周查获的验钞机，用的是德国蔡司镜片。
"空气突然凝固。
黄牛趁机溜进巷口面包车，轮胎碾过水洼溅起泥点。
林国栋突然大笑，金牙在晨光里闪了闪："去鸿宾楼饮早茶？
"他们穿过证券大厅时，苏晚晴正踮脚往公告栏贴通知。
深蓝色制服裙摆扫过小腿，她手中的浆糊刷突然倾斜，乳白色液体滴在陈岩鞋面。
"对...对不起！
"少女手忙脚乱掏出手帕，马尾辫扫过陈岩下巴。
他闻到她发间飘来的蜂花洗发水味道，忽然想起2023年那个暴雨夜——并购案签约现场，苏总也是这样打翻了香槟。
林国栋的跟班发出暧昧的笑声。
陈岩后退半步，接过手帕时触到她冰凉指尖："国债期货的贴水率，最近波动很大吧？
"苏晚晴瞳孔微缩，胸前工牌撞在陈岩手背。
公告栏上的《关于加强国债期货交易结算工作的通知》正在往下滑，露出后面泛黄的旧通告——那是三天前就该撤换的过期文件。
"你怎么..."少女话未说完，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穿灰西装的男人撞开档案室的门，腋下夹着牛皮纸袋冲向消防通道。
"拦住他！
"营业部主任的怒吼震得吊灯摇晃。
陈岩本能伸腿，逃跑者被绊倒的瞬间，文件袋里飘出密密麻麻的交割单。
苏晚晴突然抓住陈岩手腕："跟我来！
"她掌心潮湿的触感让陈岩恍惚，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己经挤进电梯旁的货运通道。
档案室弥漫着霉味，成摞的凭证堆到天花板。
苏晚晴反锁上门，呼吸喷在陈岩颈侧："那个人偷的是327国债的持仓记录。
"陈岩后背抵着铁质档案柜，透过门缝看见保安的手电光扫过。
少女的体温透过制服衬衫传递过来，他忽然发现她耳后有道浅疤——和记忆中酒会灯光下的钻石耳钉重叠。
"你知道贴水率异常？
"苏晚晴压低声音，从抽屉摸出计算器，"上周五收盘时，多空双方的保证金比例..."她忽然顿住，因为陈岩握住了她按数字的手。
"用这个。
"他在泛黄的便签纸上写下串数字，"去查武汉证券的席位号。
"窗外响起闷雷，雨滴打在铁皮屋檐上。
陈岩闻着空气中油墨与少女体香交织的味道，忽然想起前世那个改变命运的雨夜——2008年金融危机，苏晚晴就是这样在数据堆里找出雷曼兄弟的漏洞。
货运通道传来脚步声，苏晚晴突然将陈岩推进档案柜缝隙。
保安的皮鞋声近在咫尺时，她抓起桌上的浆糊瓶："张叔，三楼女厕下水道又堵了..."等脚步声远去，陈岩从柜间阴影走出，发现衬衫沾了片枯叶。
苏晚晴伸手替他掸去，指尖停在第二颗纽扣："武汉证券的席位，今天早上刚开通国债期货权限。
"暴雨倾盆而下，陈岩看着她睫毛上的水汽，终于明白重生的蝴蝶效应从何而起。
前世本该在九月出现的327国债风波，此刻正在他们交错的呼吸中提前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