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悦 最开始只是海洋馆的厚玻璃里的那头白鲸,年幼任性的,山青像极了迷恋海洋馆参观的老客,常买票主动去厚玻璃外蹲守,偶尔忍不住轻拍玻璃,它无聊的时候会来摇摆一下,机械的甚至有时会长大嘴巴露出尖牙俯冲下来,他的对话框不时会刺话连篇,夹杂着你就那么喜欢我的嘚嘚劲儿,有恃无恐的刻薄一下山青。
这样的时刻,山青 会结束对话,好久提不起兴趣再联系对方。
她会想起月圆的晚上那个克己复礼的常怀悦,温和无害的笑容浮在白色脸上的样子。
一盆冷水泼下来,他们确实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网友,滤镜不必这么厚。
这样的落寞时刻,山青却很难开口和别人聊起。
她时常羡慕同寝室的陈菲菲,她一入学的卧谈会就告诉大家她的男友是高中同学,大学考了不同的学校,她们基本每晚都会电话聊聊天,聊天用的是方言,菲菲说的方言带很多弹舌音,几乎算一门外语了,这种方言让菲菲比平时说普通话的声调更高一点,讲得又急又快,快刀剁肉一般,看得出这种革命感情很坚固和稳定,菲菲的电话里基本都会有几句是咆哮出来的,半途扔掉电话的情况时有发生,但是再捡起电话,应该是对方一阵哄好后,电话又像盘桓上了十八弯的山路,绵绕起来。
听不懂的话语,能听明白的情绪,好像大自然里的两只小鸟来回唱吟。
菲菲打完电话会把当日重点和山青聊聊,同时抱怨一下异地恋好像谈了一团空气,看不着摸不着,时常觉得无趣,但是又有感情牵绊难以割舍,两难的情绪里难免无中生事,菲菲料定对方也是疼她,此时愿意将就哄她,可是时间长了难免两相厌,结局也是不太乐观。
可纵使这么自嘲了三年,菲菲还是把这条鸡肋嗦出了味道,旧人好似旧衫,贴着肉穿绵软贴心,冷暖自知。
这是一段走了几年的感情,菲菲时常搅水找事但也忠于自己的心,山青隔着窗户往里望,难免觉得有点人到中年的乏。
那是雨后的中午,空气中的水汽重,阴雨天天色不好一切都黑白脱色了,大家陆续从宿舍往饭堂走,刘山青 看到 红色的常怀悦,他穿了一件大红的运动外套,没有戴眼镜,比较远的距离看到的那一刻,山青的心 宛若擂鼓,有一匹快马迎面过来卷走常怀悦首送进她心里,她恨自己的敏感懦弱的心实在配不上自己的硬骨头。
荷尔蒙做子弹爆头的羞愧搁多年后再回望还能溅血点子到脸上。
常怀悦 的眼睛是单眼皮,凤眼,但是因为常年戴眼镜,有一点变形,眼球有一点凸起。
加上有点微微飞起的眼角让眼睛占地面积大了一些,不会觉得小而寡淡。
但那是一双非常淡漠的眼睛,提不起兴趣的西伯利亚冰冻大湖泊。
鼻骨高高又硬挺,不太协调的嘴巴因为嘴唇厚实笑起来会拉一个大括号,中和了整张脸的冷感。
这一张长在刘山青心巴上的脸,配上他 毒妇时刻的口吐芬芳的话,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非要敲。
如果非要为这些周折过往找点渊源,孽缘两字当仁不让。
我们总要为自己年少无知的情路买单,何况是审美卡点圈出来的少年,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