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柜门裂开一道蜈蚣状的缝隙,探照灯的光束切开雨幕,将父亲佝偻的背影钉在混凝土墙面。
"氯离子含量3.2%,超出国标五倍!
"父亲陈建国的手掌重重拍在检测报告上,指节因长期握检测锤而粗大变形。
他抓起桌角的灰色水泥块,碎渣簌簌落进搪瓷茶缸,"周工长,这种材料浇进桥墩,三年就会让钢筋锈成渣子!
"周正阳转动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金丝眼镜下的眼角微微抽搐。
他推过另一份文件,封面盖着鲜红的"特急"印章:"陈工,市领导要在元旦剪彩。
"窗外突然亮起的电焊弧光里,他身后的钢筋骨架如同巨型肋骨般森然矗立。
陈默的膝盖抵着铁皮柜内壁,潮湿的工装裤粘在皮肤上。
他闻到了父亲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水泥味,混合着指挥部里发霉的图纸气息。
三天前他送饭时,父亲正趴在计算纸上验算桥墩承重,草稿边缘写着"给默默攒学费"。
"工程质量就是人命!
"父亲的怒吼被混凝土泵车的轰鸣碾碎。
周正阳突然起身,翡翠戒指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三个黑影从雨幕中闯入,安全帽檐滴下的水在水泥地面洇出狰狞的图案。
"你们要干什么!
"父亲被反剪双臂按在窗边时,安全帽滚落到铁皮柜前。
陈默透过缝隙看见父亲扭曲的侧脸,那道因爆破事故留下的疤痕在抽搐——去年他为保护工人推开哑炮时受的伤。
周正阳用游标卡尺挑起一坨未凝固的灰浆,尺身上的刻度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听说陈工的儿子今天来送饭?
"他忽然转头望向铁皮柜方向。
陈默的牙齿深深陷进手背,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柜门内壁被他的指甲抠出五道带血的凹痕。
灰浆糊住父亲眼睛的瞬间,陈默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父亲挣扎时踢翻了茶水,褐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奇异的符号——正是他教儿子看施工图时画的应力线标记。
三个黑影将父亲拖向雨幕深处时,周正阳掏出丝绸手帕擦拭戒指,翡翠在闪电中映出棺材般的幽绿。
三日后,陈默蹲在殡仪馆后巷的槐树下。
雨水顺着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