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蚀骨焚香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正站在暮色中的圣玛利亚教堂前。
残阳像泼洒的鸽子血染红了哥特式尖顶,那些断裂的飞扶壁如同被撕去羽翼的堕落天使,
嶙峋的肋骨间爬满暗绿色爬山虎。她举起相机对准锈蚀的青铜门环,
取景框里突然闪过一抹白色裙角。"棠姐!"实习生小美气喘吁吁地撞上她后背,
登山包里的器材发出叮当乱响,"那个守墓老头说日落前必须离开,
这片坟场到夜里会有......""会有穿着白袍的修女在十字架下烧自己。
"苏棠按下快门,闪光灯照亮门环上凝结的黑色油渍,"上周在城隍庙采访神婆时,
你也说看到吊死鬼在房梁上晃腿。"小美攥着桃木剑挂坠往后退了半步。
她们身后是绵延的荒坟,歪斜的墓碑间浮动着磷火般的流萤,
更远处传来乌鸦撕扯腐肉的吞咽声。苏棠将相机塞回帆布包,
腐木气息混着某种甜腻的熏香味从门缝渗出,让她想起解剖台上福尔马林浸泡的***。
铁门开启的尖啸惊飞了鸦群。月光像溃烂的脓水从玫瑰花窗倾泻而下,
在布满裂痕的大理石地砖上蜿蜒。苏棠的登山靴碾过一截焦黑腿骨——那或许是野狗的残骸,
但骨节末端分明套着枚锈蚀的铜戒。小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布道台,
成堆的鼠类骸骨间散落着琉璃念珠,正中央的银烛台插着半截未燃尽的红蜡烛。
"1927年建的教堂,1953年集体自焚事件后废弃。"苏棠翻开采访本,
笔尖在"三十四名信徒烧焦的躯体呈跪拜状"一行字下划出凹痕,
"当时《申报》记载火场里找到的圣经残页,经文都被替换成了......"她突然噤声。
小美的手电筒跌落在地,骨碌碌滚向忏悔室方向。在光源消失前的最后一瞬,
她们都看到了那个佝偻在布道台后的影子——它穿着褴褛的修女袍,
焦黑的颅骨卡在烛台铁枝间,下颌骨随着穿堂风开合,仿佛仍在默诵经文。"是道具!
肯定是网红来拍短视频留下的!"小美颤抖的声音在穹顶激起回音,惊醒了沉睡的蝙蝠。
黑压压的翼影掠过圣母像残缺的面容,石膏眼窝里渗出浑浊液体,
滴落在苏棠肩头时带着尸蜡般的黏腻。她们在蝙蝠粪便的酸腐味中摸向地下室。
旋梯扶手上的雕花让苏棠后颈发凉——那些缠绕葡萄藤的天使长着尖牙与利爪,
翅骨间镶嵌的人类眼球是用彩釉烧制的。小美的登山靴突然打滑,
她抓住苏棠的围巾才没摔下楼梯,围巾散开的瞬间露出对方锁骨下的月牙形疤痕。
"这地方比停尸房还邪门。"小美擦燃荧光棒,幽绿的光晕里浮现出地下室铁门。
门缝渗出的黑红色污渍像干涸的血迹,但苏棠注意到门把手光可鉴人,显然近期有人触碰过。
她将耳朵贴上冰冷铁板,某种液体滴落的声响从深处传来,伴随着指甲刮擦石壁的刺啦声。
铁门开启的瞬间,腐坏的羊皮纸气息裹着飞蛾尸粉扑面而来。
小美的荧光棒照亮成排橡木酒架,但本该存放圣酒的隔层里摆满玻璃罐,
福尔马林液体中悬浮着婴儿拳头大的眼球,瞳孔泛着死鱼的灰白色。"是牛眼标本。
"苏棠用钢笔拨开罐口缠绕的念珠,发现每颗眼球虹膜上都烙着十字架纹路,
"但为什么刻痕方向是倒十字?"小美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她踢到的木箱里堆满风干草药,
叶片间纠缠着人类头发编织的绳结,每段绳结都系着片婴儿指甲。
苏棠用镊子夹起一片对着荧光端详,指甲盖上竟用朱砂画着微型符咒。"等等,
这箱子夹层有东西!"小美扒开霉变的草药,露出靛蓝色封皮的日记本。
银质锁扣上沾着新鲜血渍,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橙光。苏棠戴好乳胶手套翻开扉页,
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娟秀的毛笔字:"1929年6月17日,他们说我的爱是亵渎,
但当我抚摸腹中跳动的生命时,我听见了真正的神谕。"穿堂风突然从旋梯涌入,
日记本哗啦啦翻到末页。血绘的六芒星阵中央贴着张泛黄照片,
穿修女袍的少女侧身站在彩窗下,小腹微微隆起。
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修女耳垂上的三颗黑痣,
与她母亲临终前描述的家族印记完全吻合。"棠姐!"小美颤抖的手指点向照片边缘。
在修女投射于地面的影子里,分明蜷缩着个四肢扭曲的胎儿轮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拍摄日期是1929年7月3日,而根据日记记载,
修女在6月30日就已投井自尽。荧光棒突然滋滋作响。黑暗如潮水吞没视野的刹那,
苏棠听见头顶传来细碎脚步声。那绝不是人类足音——更像是无数骨节摩擦着地砖爬行,
间或夹杂着湿黏的吞咽声。小美疯狂按动打火机,
迸发的火星照亮了她们身后的景象:十二具焦尸正以扭曲的跪姿围成圆圈,
焦化的手指全部指向地下室东南角。在它们簇拥的墙壁上,大片泼溅状血迹构成倒十字图案,
而本该是石灰的墙皮下,隐约露出色彩斑斓的壁画残片。苏棠的相机自动开启了夜间模式。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取景屏上的画面让她血液凝固——壁画上被火焰吞噬的修女双眼淌血,
而那双眼睛的瞳孔深处,赫然映出她自己举着相机的身影。"离开!马上!
"她拽着小美冲向旋梯,身后传来陶罐接连爆裂的脆响。
浸泡眼球的福尔马林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那些漂浮的眼球突然齐刷刷转向她们逃窜的方向。
小美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因为她们头顶的圣母像正缓缓转动脖颈,石膏嘴唇裂开至耳根。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教堂时,暴雨正冲刷着坟场。苏棠的采访本在混乱中遗落,
因此她没看见最后那页日记浮现出的新鲜血字:"欢迎回家,我的转世之身。
"而在她们逃离的地下室,沾血的银锁扣正在幽暗中泛起微光。
壁画上的修女腹部诡异地蠕动着,焦黑的指尖刺破颜料层,
一滴混着朱砂的鲜血缓缓渗入砖缝。更深的地底传来胎儿啼哭般的呜咽,
某种布满鳞片的生物正顺着排水管向上攀爬。第二章 骨钟哀鸣解剖刀划开尸袋拉链时,
苏棠恍惚闻到教堂特有的腐香味。停尸房冷气在镜片上凝出白雾,
但她依然看清了死者溃烂的耳垂——三颗黑痣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与她锁骨下的月牙疤痕产生共振般的刺痛。"死者林美凤,殡仪馆遗体美容师。
"陈法医将X光片插上观片灯,"今早被发现吊死在工作室,
但尸检显示她在上吊前已经死亡超过48小时。"苏棠的钢笔在采访本上洇出墨团。
照片里林美凤的脖颈勒痕呈现暗紫色枝状纹路,与地下室日记本上血绘的六芒星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死者僵直的右手紧握着一枚银质锁扣,正是教堂日记本上缺失的那枚。
"苏记者?"陈法医的呼唤像是从水下传来,"你上次送检的教堂土壤样本,
化验结果显示含有大量骨炭和硫磺,这通常出现在......"解剖室顶灯突然爆裂,
玻璃碴像冰雹砸在解剖台上。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苏棠看见林美凤的眼皮剧烈颤动,
溃烂的嘴唇翕动着拼出"救救我"的口型。备用电源启动时,尸袋里渗出黑色粘液,
在瓷砖地面汇成指向太平间的箭头。小美就是在此时打来视频电话的。
镜头里的她站在教堂忏悔室前,怀表链子缠着桃木剑挂坠:"棠姐,
我查到那个修女叫沈昭容,是当年上海滩沈氏银楼的三小姐!
"她背后的彩窗玻璃蒙着厚重蛛网,但苏棠分明看到有团人形阴影正在小美头顶缓慢膨胀。
"马上离开那里!"苏棠的警告被刺耳的电流声吞没。视频画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屏,
当影像重新清晰时,小美的瞳孔已经扩散至整个眼白,
嘴角撕裂到耳后:"祂说...祭品...不够..."手机砰然坠地。在最后的镜头里,
染血的白绸从忏悔室缝隙涌出,缠住小美剧烈抽搐的双腿。苏棠疯狂回拨电话,
却只听见唱诗班童声吟诵《安魂曲》,间杂着骨骼折断的脆响。
暴雨冲刷着沪青殡葬研究所的霓虹招牌时,苏棠正蜷缩在出租车后座翻拍教堂照片。突然,
所有影像中的修女腹部都开始诡异地隆起,那些1929年的胶片颗粒聚合成胎儿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