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手电筒的光束在泥巴路上摇晃,汗珠顺着后脖颈流进的确良衬衫领口。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像是无数把钝刀在割裂黑夜。
"建国,口罩戴严实。
"师父老张把铝制饭盒往我怀里一塞,白炽灯泡在他头顶投下摇晃的阴影。
我们刚跨进王家宅院的门槛,腐肉混着香灰的腥气就直冲脑门,我胃袋猛地抽搐,差点把晚饭的韭菜盒子全呕出来。
堂屋正中的竹床上,赤脚医生王半仙以跪拜姿势凝固成雕像。
三根缝衣针穿透后脑勺,针尾红绳垂进香炉,被半凝固的香灰血水泡得发胀。
更诡异的是他袒露的胸口——尸斑丛生的皮肤上,朱砂绘制的八卦图竟像刚画上去似的鲜亮。
"昨天晌午还给人接生呢。
"民兵队长周大勇在门槛外踮脚张望,解放鞋上的黄泥蹭着青砖,"村里人都说是泄露天机的报应。
"我瞥见他喉结滚动时,脖颈侧面的蜂鸟刺青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师父用镊子挑起半截焦黑符纸时,房梁突然响起"咯吱"一声。
我举着手电筒抬头,看见房梁凹槽里积着层煤灰,细碎颗粒正簌簌落在王半仙的尸身上。
老张突然抓住我手腕,镊子尖戳着尸体指缝:"煤渣!
和西郊废窑那具..."他的话被惊雷劈断,闪电瞬间照亮神龛里褪色的毛章,主席像右下角赫然印着半枚血指印。
技术员小周冲进来时,胶鞋底粘着的煤渣在青砖上碾出吱嘎声。
"张队!
省厅刚比对出结果。
"他举着发皱的电报纸,"上个月煤窑女尸指甲缝里的金粉,和您去年在...""嘘——"老张突然竖起食指。
堂屋陷入死寂的刹那,我听见细若游丝的"沙沙"声从尸体腹部传来。
师父的镊子探向王半仙鼓胀的胃部时,窗外突然传来周大勇变了调的嘶吼:"张公安!
后山废窑...又出事了!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往煤窑跑时,手电筒光晕里闪过成串泥脚印——41码解放鞋的纹路,和王半仙家窗台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老张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烟盒。
我借着闪电瞥见盒盖内侧的蜂鸟刻痕,还没看清就被他"啪"地合上。
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