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破晓的朝光,驱散了黑夜的密云,洒向柳彻所居的四合院。
屋内,柳彻坐起身,缓缓睁开双眼。
还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
前世他被大货车创飞。
穿越后,柳彻就一直什么也看不见。
幸得他的师父,一位江湖豪侠路过收留。
否则他这种瞎子,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师父在这关流县,有一家小武馆。
武馆不大,就是个四合院,可却足够柳彻和师父、师姐居住。
十多年来,师父不教柳彻任何武术,只教他耳听八方之功。
说他只要练好,可胜似双目复明,所有武学可无师自通。
柳彻以此为目标,跟着师父勤学苦练双耳数年,已经能快步走,而不碰到障碍。
两年前,师父突然离开武馆。
临走时,他拉住柳彻,神神叨叨地说了一大段话:
“小彻,为师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切记,在这个世界上,仙人是不会把凡人当人看的。任何凡人遇上仙人,只会成为被利用的棋子和随意踩死的蝼蚁!一定要远离仙人!”
仙人?什么仙人?
柳彻不信,这世上有仙人。
整个关流县五十万户,都是肉体凡胎。
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年复一年,生老病死。
从不见一人,可违背此道。
神仙妖魔,是百姓茶余饭后的故事。
所以对于师父的话,柳彻没太当回事。
他更想问的,是师父要去哪。
奈何不及他问,说完这段话的师父,气息便瞬间消失。
两年了,师父再也没回来过。
咚咚咚,院中的木门,急促响起。
柳彻被拉回思绪,他赶忙将被子掀开,摸索着床沿下床,对外面喊:
“别敲了,马上来。”
跌跌撞撞的下床,来到院外。
柳彻摸索着门栓,隔着门问道:
“谁啊?”
那熟悉的不男不女、韵气十足的嗓音响起:
“是为师,为师回来了!快开门!”
师父?
柳彻有些欣喜,赶忙打开大门。
“师父您终……”还不待他说完。
“啪!”
一个耳光,打在柳彻脸上。
他惊讶地捂着脸,跌倒在地。
“怎么样,三弟,我学他师父的太监嗓学得像吧,准能骗他吧!”
“二哥,你太能耐了!哈哈哈。”
两个粗野的声音,在讥笑。
这声音,根本不是师父,而是城西陈家的两个恶少!
师父走后,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陈家拿着一张师父签的欠条,上门来讨要。
说师父为赌钱,借了他们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这可是巨款呐!
柳彻自然还不起。
他也不相信,师父会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可陈家人不干,天天堵门闹事不说,还一纸诉状告上了衙门。
也幸好关流县县令,与师父关系不错。
他查明此欠条是陈家伪造,将陈家家主下狱,责令陈家不得再去闹事。
陈家人这才灰溜溜的偃旗息鼓。
“你们要干什么!衙门不是说不许你们们闹事吗?小心我告官去!”
柳彻吃力的爬起身,警告道。
“告官?桀桀桀!”
陈家两兄弟丝毫不怕,笑得更加放肆。
柳彻感觉嘴角咸滋滋,他舔了舔,是血!
一摸脸颊,***辣的疼。
有三道深深的爪痕!
绝不是人手掌能打出来的。
这是动物的爪痕!
柳彻心中一激。
不知为何,就是这一激动,让那一直遮蔽自己眼眸的迷雾,竟全然散去。
柳彻重见光明!
映入眼前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
青灰瓦房围起的院子中央,有一棵八米高的石榴树。
树荫翠绿茂密,紫红的硕果累累。
记得小时候,他会闻着香味爬上去,想摘石榴吃。
师父一旦看见,就会几步窜上去,把他抱下来,对着屁屁一顿猛揍。
“这石榴你能吃吗?不要命了?!”
想到这,柳彻又有些悲愤。
死师父!
自己跑出去快活,丢下他一个人,应付武馆和陈家这堆烂摊子。
他随即扭头,向那陈家两兄弟瞪去。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眼前,哪有什么陈家二兄弟啊?
或者说哪有人啊?
分明是一个极其怪异的……
生灵!
它是人类的身躯不假,可却通体青黑之色!
生灵趴在地上,四肢关节诡异的反弓。
腿上长的不是脚,而是指甲黑硬的手掌!
粗长的棍状的尾巴,从***后头竖起,尾巴末端,是只眼冒蓝光的蛇头。
这生灵长有两颗人头!
每一颗,都是獠牙粗长,绿色的粘稠口水,从歪斜的嘴角滴落。
两条血筋粗黑的脖子,互相缠绕着,向前探去。
活了两世,都没见过这么逆天的玩意。
想不到,刚恢复了视力,老天爷就让他观赏到一坨精神污染!
柳彻惊得呆住了,脑子被这恐怖的玩意宕机。
“二哥,他看上去,定然美味。”
“桀桀桀,三弟,咱们上!”
那恶心诡异的生灵怪叫着,蜘蛛般挥动四肢,向他飞扑而来。
它速度极快,柳彻自知躲不开,在腥臭的黑影触到自己的一瞬间。
他拼劲全力,向侧厢房吼道:
“师姐,快跑!有脏东西!”
瞬息,院子里的温度骤降。
晴朗的日空,漫天飘雪,寒风凌冽。
侧厢房门口的砖石地上,一缕凝冰结出,向着柳彻而来。
那生灵的动作瞬间被冻结,僵在原地不动。
“怎么回事?”
“动不了了?”
两颗青面獠牙的头颅惊恐万分。
柳彻扭头看向侧厢房,那扇常年不开的暗红木门,此时已经打开。
受伤的脸颊上,传来一丝冰凉。
一只玲珑剔透的丰润美足,踩在他的脸上。
是师姐的气息!
柳彻感觉,爪痕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他欲抬眼时看师姐,却被毛茸茸的东西盖住了双眼。
紧接着,便听到那生灵的哀嚎:
“怎么,怎么,竟会是你!”
“饶命,饶命,我们不是为了他……啊啊啊啊!”
哀嚎,嘎然停止。
细柔的毛茸之物,从自己的眼前扫开。
此时,恐怖的生灵消失了,一根毛都没剩下。
再映入眼帘的,是师姐高冷的冰影。
柳彻,还是第一次见识师姐的容貌。
伊人云鬓寒颜,青丝拂额,瀑布齐腰。
亭亭玉立六尺身,高挑修长玉鹅颈,雪色珠峰傲绝尘,欲曲娇蛮腰无骨。
倾世绝艳,冰肌雪肤。虽可称童颜,但深邃的寒眸,如孤峰上百载不化的冰雪,却有岁月沧桑之感。
她身着宽松白领大袖袍,其中若隐若现的丰腴身姿,透着一般成熟的风韵。
“师姐……”
柳彻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出尘脱俗的女子,一时间看的入迷了。
师姐玲珑起伏的冰影,莲步款款,跨过躺在地上的柳彻,向着屋内走去。
师姐这是要回去了?
柳彻竟有些不舍,恢复光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师姐曼妙的背影。
许是视线太过露骨,师姐停下脚步,一个闪身消失。
他正思索师姐去了哪。
片刻后,师姐冰艳无双的秀容,突然贴在他眼前。
柳彻猝不及防,被柔腻无骨的柔荑,揪起下巴。
二人的琼鼻尽在咫尺,再往前一毫,便要贴上去了。
清淡典雅的竹香,透过鼻尖,麻痹了柳彻的肌体,他再也动不了丝毫。
师姐的寒眸,荡出摄人心魄的探寻。
“你能看见了?”
仙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可柳彻感觉,这平淡的声音底下,暗含着杀机。
他很不安,只能装作疑问道:
“师姐,你再说什、什么呀?我什么也看不见呀。”
“撒谎!”
仙音寒冷,打断了他。
师姐抽出系在腰间的宝剑。
一道寒光,向着柳彻的双目而去!
……
“额啊!”
柳彻从床上惊醒,眼前漆黑一片,自己依旧是个瞎子。
周围很安静,还是他的卧室。
刚才,是大梦一场。
他吓得呼吸急促,眼睛咸滋滋的,他随便一抹,满头全是冷汗!
这噩梦,太真切了。
以后,他宁可不睡,也绝对不想再做这样的噩梦。
等等!
柳彻将手上的汗水,用舌头一舔。
铁锈味!
这不是汗……
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