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鳞片间隙渗出暗红液体,滴入鼎内的瞬间,水面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成千上万个"我"被困在玻璃展柜般的平行空间里,有人正用美工刀切开自己的声带,有人长出鱼鳃在血水中沉浮。
"量子纠缠需要观测者。
"他把我推向方鼎,"当年科考队抽签选中的观测者,就是你父亲。
"鼎中突然伸出无数透明触手,玉佩在我胸口烙出焦痕。
剧痛中看到鼎底沉淀着父亲的工作证,签发日期分明写着2023年。
那些缠绕我的触手,竟是八十年代失踪队员尚未腐烂的神经束。
暗河开始倒流,青铜鼎表面剥落的铜锈在空中重组为双鱼图腾。
刑侦队长的皮肤正片片脱落,露出下面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躯体——他的脊椎是半截鱼骨化石,关节处嵌着战国时期的青铜齿轮。
"你才是第一个复制体。
"我攥紧从父亲工作证夹层找到的胶卷底片,上面显示1980年的科考队合影里,队长本就同时存在于两个位置。
玉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鼎内积水沸腾如熔岩。
那些被困在平行空间的"我"同时转头,所有美工刀调转方向。
当第一个刀尖刺穿队长电子眼时,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坍缩成玉佩的鱼眼瞳孔......青铜鼎坍缩的刹那,我坠入湍急暗河。
水流裹挟着腥甜的血气冲开千年淤泥,河床深处竟露出半幅残缺的战国帛画。
画中女子峨冠博带,眉眼间那颗朱砂痣与我记忆深处的某个印记完美重合——那是母亲消失前夜,在我掌心点下的最后温度。
"呼吸!
"冰凉的手突然扣住我手腕。
苏棠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考古队制式匕首咬在唇间,腰间缠绕的北魏风格蹀躞带正渗出蓝色荧光。
三年前我们在敦煌墓室相遇时,她也是这样拽着我躲过塌方的夯土层。
"你又闯进我的因果线。
"她割断缠住我脚踝的青铜锁链,手腕铃铛震落河底细沙。
荧光照亮她颈侧新添的伤口——与我父亲工作证上的齿痕分毫不差。
古墓主室的合欢树上悬满玉蚕,每只蚕腹都刻着我们的生辰八字。
苏棠点燃犀角灯的手在颤抖,火光映出墙壁密文:原来双鱼玉佩本是阴阳双棺的合卺器。
战国那位以身饲玉的巫祝,为复活战死的恋人,将两人魂魄炼成纠缠的量子态。
"当年科考队不是失踪。
"她突然解开领口,锁骨下方浮现鱼鳞纹身,"是被选作新的宿主,你父亲和我母亲......"刑侦队长的机械臂穿透墓墙,他脖颈处弹出的青铜齿轮竟与苏棠的蹀躞带榫卯相合。
我终于看清那些齿轮上的铭文——正是母亲常哼的安魂曲音律。
苏棠将我推入主棺的瞬间,我触到她后腰那道贯穿伤。
那是七岁那年雪夜,卡车撞向我的瞬间她推开我留下的印记。
记忆如潮水涌来:我们本是一体双生的量子态,因玉佩之力分裂成两个时空的存在。
"要终结轮回,需要观测者亲眼见证坍缩。
"她将犀角灯按进我掌心,火焰突然变成母亲眼眸的琥珀色。
刑侦队长机械体内迸出八十年代科考队的神经束,那些纤维末端粘着的正是苏棠与我儿时的乳牙。
双鱼玉佩在棺椁上方炸裂,玉屑如星雨坠落。
当最后一个青铜齿轮卡进苏棠胸口的凹槽,我看见两千年前的巫祝少女在火光中转身——她眉眼间的朱砂痣,正化作我们纠缠的因果线里最鲜艳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