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把保温杯里冷掉的浓茶一饮而尽，液晶屏蓝光刺得他眼角发酸。
监控系统显示，此刻校园卡数据中心正有790万条消费记录在流转——早餐档的豆浆销量、图书馆电子阅览室登录频次、甚至澡堂热水阀的开启时长，这些数据在算法的调度下逐渐显露出规律。
"老程！
十二点要封楼了！
"走廊传来林浩的喊声，这个山东汉子夹着笔记本电脑撞开防火门，帆布鞋在地砖上拖出刺耳的摩擦音。
跟在他身后的齐明宇正用袖口擦拭金丝眼镜，深灰色西装下摆还沾着雨水，与走廊墙皮剥落的霉斑形成奇异呼应。
程野的指尖仍在键盘上跳跃。
父亲实验室被收购那天的场景突然浮现：穿着定制西装的男人用镀金钢笔划掉专利转让协议上的违约金条款，父亲攥着三十年实验记录的手指关节发白，碎纸机吞吐声像钝刀割过神经。
"成了！
"凌晨两点零七分，程野突然拍响工作台。
三个年轻人挤在布满咖啡渍的显示器前，看着刚完成的推荐模型将食堂档口客流量预测误差缩小到4%以内。
"青鸟校园"系统的第一行代码就此诞生，窗外雨打香樟的沙沙声混着主机风扇的嗡鸣。
林浩突然扯下墙上的课程表，用红笔圈出二十栋宿舍楼："给我西十八小时，能让所有楼层交换机挂上数据采集器。
"他后颈那道三厘米的疤痕微微发红——去年黑进教务系统篡改体测成绩时。
齐明宇突然按住林浩的手腕，西装袖扣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光："教务处的安防系统去年刚升级过虹膜识别，你准备重演体测事件？
"他掏出平板调出《校园网络安全管理条例》，指尖划过第二十七条关于数据采集的禁止性条款，"这些交换机连着学生医疗档案库。
"程野转身从储物柜翻出三张泛黄的校园卡，金属贴片在掌心泛着幽蓝："用02届毕业生的休眠账号，去年图书馆改造时留下的系统漏洞。
"他熟练地将卡片嵌入读卡器，监控屏幕上顿时浮现二十栋宿舍楼的拓扑图，"每层安装时间控制在90秒，凌晨三点到五点保安换岗间隙。
"实验室的白炽灯管突然爆闪，玻璃渣落在林浩的帆布鞋上。
程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台总在午夜跳闸的老式离心机。
齐明宇默默解开西装纽扣，露出内侧口袋里的银色U盘："上周和***谈设备维护合同时，我拷贝了建筑平面图。
"暴雨在凌晨转成冻雨。
林浩裹着军大衣蜷缩在配电间的监控盲区，左手握着热成像仪扫描走廊，右手机械地往交换机端口插入拇指大小的采集器。
当他在七号楼发现隐藏的备用光纤时，改造工程突然有了新方案——将数据通道伪装成宿舍空调的温控信号。
程野在实验室盯着实时更新的数据流。
当第七个采集器传回第一组洗澡水温数据时，他猛然意识到这些38℃的热水阀记录，竟能精准反映学生的晚归时间。
算法模型开始自动标注出十二栋307室——那个总在十一点零二分关闭淋浴阀的物理系男生，最近两周的热水使用时长增加了127%。
"你们在创造上帝视角。
"齐明宇的声音从堆满电路板的角落传来，他正用激光雕刻机仿制后勤处的设备巡检标签，"但别忘了，所有数据在穿透防火墙时都会留下量子擦除痕迹。
"他面前的频谱分析仪上，代表加密数据包的绿色波形突然出现毛刺——第三教学楼的无线路由器正在发送异常认证请求。
程野抓起实验台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芥末酱沾到下巴也浑然不觉。
父亲实验室的收购合同突然在记忆中展开，第七条第三款关于数据所有权的定义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他调出代码库底层的加密协议，在数据流转层叠加上二十八道动态密钥。
当林浩带着结冰的裤腿撞进实验室时，二十栋楼的实时数据己在全息投影中交织成发光脉络。
三人看着代表食堂档口的橙色光点开始规律脉动，推荐算法准确预判了梅园餐厅将在下周出现鸡蛋供应缺口——这正是半年前导致三家承包商撤场的致命问题。
晨光刺破云层时，程野把加密后的核心代码分割成三组密钥。
父亲实验室的碎纸机声似乎又在耳畔响起，但这次他手中的U盘正将数据流同步到三个不同国家的云端服务器。
齐明宇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律师执照："该给我们的上帝视角注册专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