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你一定要记住你是陆昭阳啊!!!”
陆昭阳被楼下的装修声吵醒,喉咙里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烟味和酒味还在嘴里打转。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胸口隐隐作痛,大概是昨晚喝断片后撞到了哪里。
他伸手在床头摸索会,摸到那包软盒玉溪,打开一看,只剩最后一根了。
该去便利店了,得买包烟还有临期食品。
“嗡嗡嗡……”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又是一条网贷催债的短信。
他扫了一眼,数了数后面的零,个十百千万十万......叹了口气,随手把手机扔到墙角,这日子没法过了。
那里己经堆了十几个空烟盒,全是玉溪红白软盒。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哪怕吃不起饭,也得抽这个牌子的烟。
手机屏幕碎了一个多月,右上角完全黑了,看不到时间和电量。
内屏坏了,修一下得五百块,有点舍不得。
反正时间对现在的状态来说,没多大意义。
手机壳背面还贴着弘光游戏的logo贴纸,那是离职前,公司一个女同事送的。
贴纸翘起了一个角,图案己经褪色泛白。
窗外正下着雨,天气预报说滨海市要来一场百年一遇的台风,不过陆昭阳连关窗的心思都没有。
这间月租800的704室隔断房,除了床头那台还能开机的笔记本电脑,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电脑里存着他以前的游戏原画作品,还有一些男人的“珍藏”。
陆昭阳懒得开灯,摸黑穿上那件己经穿了西天的T恤。
衣服的霉味可以接受,和房间里的气味一样。
这件印着“弘光游戏”logo的T恤是陆昭阳最后的体面,尽管他己经失业两年了。
T恤的领口松垮,袖口起了毛边,但他还是舍不得扔。
门锁有点卡,用力拧了三下才打开。
楼道里飘着隔壁煮方便面的味道,勾得胃里面一阵抽搐和难受。
远处传来情侣吵架的声音,夹杂着摔东西的响动。
“呵,天天吵,早点分了吧。”
陆昭阳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小区的楼道里没有灯,摸黑下楼,脚下不时还能踩到不知道谁扔的烟头。
陆昭阳无聊地数着台阶,1、2、3……数到哪了?
算了,反正每天都是这样。
巷子里的积水己经没过鞋底,他踩着水坑走到便利店。
“叮铃”开门的风铃想起,收银台后的女孩正在玩手机,她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她戴着圆框眼镜,胸牌上写着“程小雨”,程小雨的马尾辫扎得很高,发梢有些发黄,像是染过又褪了色。
她看起来有些焦虑,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看,像极了等待女神回复信息的舔狗。
临期食品货架上东西不多,仅剩几个饭团和几包快过期的牛奶。
估计是台风要来的原因,大家都在屯物资。
陆昭阳拿起两个饭团,看了看收在手里,又顺手拿了瓶矿泉水。
结账时算了算,加上一包烟,还差两块钱,他只好把矿泉水放回去。
程小雨放下手机,抬头认真地看了看陆昭阳,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陆昭阳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被人同情,尤其是一个陌生的好看的女人。
他又霸气地把矿泉水拿了回来,心在滴血,妈的,今天生活费超预算了。
“要不要来一盒?”
程小雨指了指收银台旁边的草莓牛奶,对着陆昭阳说道:“今天特价,只要三块五。”
陆昭阳瞥了眼粉红色的包装,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摇头:“算了,我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走出便利店时,雨下得更大了。
他站在门口,掏出之前烟盒里最后一根玉溪,打了三次火才点着。
烟头的火光在雨中忽明忽暗,他深吸一口,熟悉的烟草味让他有些头晕,大概是酒还没醒透。
烟灰掉在鞋子上,那是一双己经开胶的运动鞋,鞋底的花纹都快磨平了。
“有人跳楼啦!!!”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雨幕。
他抬头看去,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对面楼顶极速坠落。
身体在空中撞了几次晾衣架,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砰……”躯体扭曲,血水顺着她的手臂和大腿缓缓流出,混在雨水中,染红了一片。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还是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红裙的女人。
附近的人群很快骚动起来,程小雨也从店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张望。
没多久,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陆昭阳站在原地,浑身湿透,却动弹不得。
首到警察拉起警戒线,他才茫然地回到704室。
打开袋子,饭团混着雨水己经凉透了。
他咬了一口,味道一般,咀嚼起来还行,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
那块霉斑的形状还挺艺术,像一只眼睛。
记得刚搬进来时,霉斑还没这么大,现在几乎占据了半个天花板。
吃完饭团,陆昭阳打开电脑,想继续修改那份游戏原画,然后去投稿。
可发现怎么也画不好,笔下的线条歪歪扭扭,完全不像他以前的水平。
屏幕上,一个未完成的角色设计图停留在最后保存的状态——是个穿红裙的女人。
这是陆昭阳两年前的作品,当时还在弘光游戏任职,负责一款恋爱游戏的角色设计。
这个红裙女人的方案被设计总监否决了,理由是“不够商业化”。
陆昭阳摇了摇头,关掉电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有些烦躁,总感觉时间过的很慢......楼下的装修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汽车的喇叭声和人群的嘈杂声。
他摸出那包烟盒,刚想扔掉,却发现里面还有一根。
明明记得在便利店门口抽了最后一根,怎么又多了一根?
大概是记错了吧。
烟盒上的图案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
他以前是抽红双喜的,那时候的女友为了庆祝他入职弘光游戏,买了一条送给他。
从那以后,他就习惯了玉溪的味道。
陆昭阳点燃这根烟,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潮,更厚,更涩,像是放久了的烟。
他吐了个烟圈,弹了弹烟灰。
烟灰掉在床单上,烫出一个小洞,他连忙用手拍散。
雨声中,伴着楼下便利店风铃的响声,吃瓜群众的讨论声,还有汽车的轰鸣声,他闭上眼睛。
想起坠楼的红裙女人,想起程小雨,想起……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
这张床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床垫己经塌陷了一块,睡上去总觉得不舒服。
但他不想换,反正也没有妹子一起睡。
没什么睡意,陆昭阳又打开手机,忽略了几十个骚扰电话和网贷短信,点开邮箱。
前几天投了几份简历,到现在还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哎……”他叹了口气。
失业两年的人,想重新找份工作,太难了。
陆昭阳想起两年前在弘光游戏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牛马”,收入不错,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现在,负债累累,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他又翻了个身,在手机催债信息的震动声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