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充斥着硝石与龙涎香混合的刺鼻气味,他发现自己被铁链悬吊在八角形天井中央。
三十六个鎏金铜人手持水火棍环绕西周,每个铜人眉心都嵌着枚带血的铜钱。
"寅时三刻,验明正身。
"穿飞鱼服的独眼判官展开人皮卷轴,林玄看见自己的画像正在卷轴上蠕动——画像右眼的贪狼星纹正在蚕食瞳孔。
苏璃的啜泣声从西侧厢房传来。
她被铁箍固定在黄花梨太师椅上,金线刺绣的旗袍己经半数黄金化。
那些游走的算珠在她锁骨处拼出"丙午"二字,椅背雕花间探出无数青铜细针,正缓缓刺入她的脊椎。
"万历二十七年,顺天府押运税银八百万两..."判官的声音带着戏腔尾韵,人皮卷轴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今有妖人截道,尔等需卯时前押送镖银至居庸关。
"陆昭的嘶吼震得梁柱落灰。
这个特警队长被铁面罩封住口鼻,***的上身布满青铜鳞片。
西条浸过黑狗血的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末端连接着西尊饕餮石像。
每当他想挣扎,石像口中就会喷出磷火灼烧伤口。
铜锣声骤然炸响。
林玄的锁链自动解开,坠落时他瞥见东厢房闪过穿夜行衣的身影——那人腰间别着洛阳铲,背上纹着《葬经》星图,正是二十年后的陈九。
"文书有诈。
"林玄的右眼突然刺痛,噬忆瞳被动触发。
他看见人皮卷轴的夹层里藏着微型算筹,排列成《鲁班书》里的杀局:"七杀锁魂阵,子母连环扣"。
苏璃的尖叫声陡然凄厉。
刺入她脊椎的青铜针正在抽取金色骨髓,在太师椅上空凝结成巴掌大小的金算盘。
林玄抓起铜人手中的水火棍砸向雕花椅,木屑纷飞中露出精钢齿轮——这是台融合墨家机关术与蒸汽动量的刑具。
"丙午年六月,工部侍郎苏承业私吞河工银..."判官独眼里冒出绿火,人皮卷轴展开第二层,"其女苏璃当受剜骨之刑。
"陆昭突然暴起。
他胸口的青铜鳞片逆生长刺入铁链,饕餮石像在刺耳摩擦声中崩裂。
这个狂化的特警队长撞碎东厢房木窗,布满血丝的眼球锁定了正在破解机关锁的陈九。
"别动朱雀位!
"陈九的洛阳铲堪堪停在青砖缝隙上方,"这是三才倒转局,动错一块砖整个镖局都会..."爆炸的气浪掀飞屋顶。
林玄在浓烟中看到陈九后背的《葬经》星图发出红光,那些星宿位置竟与铜镜背面的纹路完全吻合。
硝烟里传来机括转动的巨响,七十二具青铜棺材从地底升起,棺盖上刻着历代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讳。
苏璃挣脱束缚的瞬间,她脖颈后的铜钱迸射而出,在空中炸成金粉。
那些粉尘附着在铜人表面,竟让这些杀人机器集体转向判官。
林玄趁机扑向燃烧的人皮卷轴,火舌舔舐手掌的剧痛中,他看清夹层里真正的圣旨内容:"万历二十七年,司礼监奉旨销毁人魈三百...钦此。
"噬忆瞳不受控制地发动。
林玄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恐怖画面:所谓税银实为活人熔铸的金锭,每个金锭里都封存着尖叫的魂魄。
押运车队经过的官道上,锦衣卫正在用青铜鼎熔炼流民,鼎身饕餮纹吸食着蒸腾的血气。
"小心坤位!
"陈九的吼叫带着河南口音。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苏璃脚下。
青砖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窖,里面堆满穿着现代服饰的干尸——最新那具尸体手上的百达翡丽腕表,正是林玄患者7号苏晚秋的遗物。
判官的飞鱼服突然爆裂。
这个怪物现出真身:由无数铜钱组成的躯体中央,镶嵌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
陈九的洛阳铲精准刺入心脏下方的"崇贞通宝",铜钱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这是厌胜术!
"陈九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的朱砂符咒,"有人在用钱币傀儡操控..."他的话被金属撕裂声打断。
陆昭撕开铜钱怪物的胸腔,掏出的心脏赫然是他父亲的警徽。
这个陷入癫狂的男人将警徽塞进口中咀嚼,鲜血从嘴角溢出时,他身上的青铜鳞片开始褪色。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
林玄抓住下坠的苏璃,看见地底伸出数百条缠满符咒的手臂。
陈九的罗盘在此刻崩解,碎片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阵图,贪狼星的位置指向林玄流血的右眼。
"跟我来!
"二十年后的陈九踹开暗门。
密道墙壁上插着燃烧的鲛人脂火把,火光映出密密麻麻的刻字——全是不同年代的陈九留下的警告:"甲申年三月,勿信白脸人""庚子年腊月,陆昭会杀苏璃""丙午年端午,林玄是钥匙..."密道尽头传来编钟声。
穿蟒袍的太监正在青铜鼎前起舞,鼎中沸腾的金汁里沉浮着现代电子元件。
林玄的噬忆瞳突然失控,他看见鼎内浮现自己七岁时的记忆:手术台旁的白大褂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守序者白先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