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黑市潮湿的砖墙后,食指死死扣住腰间冰凉的符咒。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三响,青石板路上就传来了铁靴碾碎水洼的声响。
十二名稽查司的玄甲卫踏着北斗阵型围拢而来,他们胸前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个人腰间的判官笔都缠着三寸长的时辰锁——那是能冻结方圆十丈时间的法器。
"时辰贩子苏夜。"为首的千机卫转动着指间的铜钱,那枚天启通宝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锈迹,"你卖出的延寿符,让张员外多活了三个时辰。"
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滑进衣领。三天前那个瘸腿老头跪在我面前时,我就该察觉他掌心的老茧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现在想来,他递给我的那袋铜钱里,分明混着稽查司特制的追魂砂。
"按永夜律,伪造时间符咒者..."千机卫突然露出森白牙齿,"当诛九族。"
话音未落,十二道时辰锁同时绽放青光。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藏在袖中的半张"逆旅符"骤然发烫。这是用我最后三滴心头血画就的禁符,能逆转十息光阴。
但符纸燃起的刹那,整条巷子的雨珠突然悬在半空。千机卫的狞笑凝固在扭曲的时空里,唯有他胸前的铜漏仍在滴答作响——这些怪物竟然用百年寿元催动了"时停咒"!
"蠢货。"
清冷的女声穿透凝滞的时空。我错愕转头,看见朱漆屋檐上坐着个撑油纸伞的少女。她绣着银蝶的裙裾在时停结界中翩然翻飞,葱白指尖捏着枚剔透的琉璃骰子。
骰子坠地的脆响里,漫天雨箭突然倒卷。玄甲卫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们的铜甲在回溯的时光中迅速锈蚀,转瞬就化作满地腥臭的铁水。
少女轻盈地落在我面前,伞沿抬起时,我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流转的日晷纹路。她指尖划过我颈间那道黑色刺青,那是每个苏家男子出生时就带着的"时之痕"。
"果然是你。"她呼出的气息带着檀香的余韵,"能操控破碎时间的时守一族,最后的后裔。"
我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父亲失踪那夜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闪现:暴雨中的青铜怀表,满地蠕动的时辰锁,还有他临终时在我掌心写下的血字——"永劫之墟"。
少女忽然按住我剧烈起伏的胸膛,她的掌心浮现出金色的真言咒文:"别动,追兵要来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整条长街的地砖突然开始龟裂。从裂缝中升起的不是地泉,而是无数缠绕着符纸的青铜锁链。锁链碰撞声里,我听见了百年光阴流淌的呜咽。
"抓紧我。"少女将琉璃骰子按进我掌心的刺青,剧痛中,我看见骰子里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记住,当子午双刻的月光照进黄泉井时..."
她未尽的话语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打断。我下意识将她扑倒在地,箭簇擦着耳畔飞过时,我闻到了腐骨砂的味道——这是专门针对时守血脉的毒药。
"真是纠缠不休啊。"少女在我身下轻笑,她发间的银蝶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银河,"那就带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她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银河。霎时间,我怀中的青铜怀表发出尖锐鸣响,表盘上的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在千机卫们惊恐的目光中,整条街道的砖瓦突然浮空而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时空裂隙。
坠落瞬间,我看见少女颈间晃动的吊坠——那分明是半枚染血的时之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