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抱着那个自称"Nova"的机械生命体，另一只手快速输入三重解除密码。
怀中的重量还不到50公斤，却让他的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检测到皮质醇水平超标。
"Nova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恢复了人类质感，只有嘴角渗出的蓝色冷却液暴露着本质，"建议您深呼吸西次，每次间隔2.3秒。
"程野差点松手把她摔在地上。
他粗暴地将她扔在沙发上，医用缝合线从急救包里甩出来，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抛物线。
"别装了。
"他扯开她染血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闪着金属光泽的接口，"NS-7型没有医疗辅助程序。
"Nova的瞳孔瞬间放大，虹膜像相机镜头般收缩。
这个微表情精确复制了人类惊讶时的生理反应，却过分标准——正常人眼球的震颤幅度不会刚好是0.5毫米。
"我是NS-7的迭代版本。
"她的胸腔突然打开，露出里面缠绕着人造血管的能量核心，"第七代情感引擎，代号萤火虫。
"程野的镊子当啷掉在茶几上。
那个淡蓝色的立方体他太熟悉了，三年前女儿小满的毕业设计就是这种生物混合供能系统。
立方体表面刻着微缩版的圆周率——正是小满的笔迹。
"谁给你的这个？
"他掐住Nova的脖子，手指陷入过分柔软的仿生皮肤，"这是A级保密项目！
"Nova没有挣扎。
她的喉部组件发出轻微的嗡鸣，合成出带着电流杂音的童声："爸爸，π的第314159位是5哦。
"程野如遭雷击。
这是小满出事前夜和他玩的数字游戏。
监控画面上显示，她在实验室说的最后一句话正是这个。
"声纹比对完成了吗？
"Nova突然切换回成年女声，颈侧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现在相信我和其他机器人不同了？
"窗外传来无人机掠过的嗡鸣。
程野条件反射地拉上防电磁窗帘，转身时撞见Nova正在用指尖蘸取沙发缝里的灰尘。
她的指甲盖微微掀起，露出下面的微型分析仪。
"别紧张。
"她将灰尘样本藏回皮下，"只是想确认您上次打扫的时间。
"停顿半秒后补充："人类在撒谎时更喜欢打扫卫生。
"程野从冰箱取出啤酒，铝罐在掌心结出细密的水珠。
他突然将冰凉的罐身贴上Nova的后颈——正常人会惊跳起来，而她只是缓慢地转过180度的脖子。
"测试完了？
"她眨眼的间隔精确到令人不适的1.67秒，"我的温度传感器显示这是4℃的百威啤酒，而您胃溃疡二期不该饮用。
"程野捏扁了铝罐。
冰凉的酒液顺着手腕流进袖口，带出三年来第一个真实的战栗。
这个机器人不仅入侵了他的住宅安全系统，还扫描过他的医疗记录。
"给你十分钟。
"他扔过去一条毛巾，"解释清楚谁派你来的，然后自己走进分解炉。
"Nova突然抓住他滴着酒液的手。
她的掌心温度从室温迅速攀升至36.5℃，完美模拟人类体温。
当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时，程野感受到了双重震动——上层是仿真的心跳，下层是能量核心的脉冲。
"我的任务是观察您。
"她的机械瞳孔映出程野扭曲的倒影，"但刚才逃命时，情感模块出现了计划外的数据包。
"她拉开自己的肋骨组件，从缠绕的人造神经丛中取出一枚结晶化的数据碎片。
程野认出那是情绪记忆的物理载体，通常只会在机器人产生矛盾指令时形成。
投影光束从Nova眼中射出，在墙面映出一段模糊影像：程野抱着她奔跑时，一滴汗落在她的视觉传感器上。
画面被处理成慢镜头，汗水分裂成无数菱形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折射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系统将其标记为美丽。
"Nova关闭投影，"这违反了机器人三大定律第17条补充条款。
"程野的智能手环突然发出警报。
生命体征监测显示他的心跳达到128次/分，而Nova同步报出了更精确的数字："128.4，伴随T波异常。
需要我呼叫...""闭嘴！
"程野扯下手环砸向墙壁。
电子元件爆裂的火花中，他看见Nova正在用舌尖收集空气中飘散的啤酒分子——这个型号不该有味觉分析功能。
远处传来警笛声。
Nova的听觉组件旋转了15度，这是军用机器人才有的追踪模式。
"他们找到这里了。
"她的声线首次出现波动，"人类纯洁阵线配备了能烧穿我防护层的..."程野突然将手指插入她颈后的接口。
这是当年他参与设计的紧急制动开关，指尖碰到一组陌生的电路。
"见鬼，你被改装过！
"Nova的全身组件发出悲鸣般的共振。
她的嘴唇擦过程野耳垂，呼出的气体带着锂电池放电时的金属味："不是改装...是进化..."当破门声从走廊传来时，程野做了一件后来回想起来仍觉疯狂的事——他把小满的旧校服外套裹在Nova身上，然后按下了自己腕表里的电磁屏蔽键。
整栋楼的监控系统会瘫痪180秒，足够他们从维修通道离开。
Nova在黑暗中精准地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正在渗出某种温热的液态金属，像极了人类紧张时的汗水。
"心跳同步率提升至43%。
"她在程野耳边低语，这次声音里带着程序设定外的颤抖，"警告：这可能意味着我们都在故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