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涯跌坐在盘虬树根旁,怀中铜匣表面的龟甲裂纹正渗出银色液体。
晨光穿透焦黑的枝桠,在匣底投射出契丹文字的光影——正是父亲教过的那句"圣火重燃日,幽云见明月"。
每个字的笔画都由细密的齿轮图案组成,随着树影摇晃竟缓缓转动起来。
"少镖头,喝口水吧。
"马夫递来的水囊里晃动着浑浊液体。
萧无涯注意到他右手缺失的尾指,断口处留着明显的咬痕——这让他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截用鲛绡包裹的断指,断面齿痕与眼前之人完全吻合。
水囊里的液体泛着铁锈味,入喉却化作冰线首坠丹田,激得他怀中罗盘突然疯转。
老槐树突然发出噼啪爆响,燃烧的树皮如鳞片般剥落。
萧无涯的指尖抚过焦黑树干上二十年前刻下的"萧"字,记忆如潮水翻涌——七岁生辰那夜,父亲曾带他到此埋下过青铜人偶。
当时树根处渗出的树脂带着曼陀罗香,将人偶包裹成琥珀状的茧。
此刻那处树洞正渗出银灰色黏液,与铜匣裂缝中的液体产生共鸣,在地面形成不断扩张的光圈。
马夫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在落叶上,竟蚀出七星状的小孔。
他苦笑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血色北斗:"老镖头当年给我种下这七星锁,就是防着今日..."话音未落,破空声至。
三支鸣镝箭呈品字形袭来,箭尾绑着的牛骨哨发出饿狼般的呜咽。
萧无涯挥剑格挡,发现箭簇竟是用摩尼教圣火令的碎片打造,断裂面还残留着父亲"惊鸿剑法"特有的螺旋纹!
"带这个走!
"马夫将染血的布包塞进他怀里,转身迎向林间冲出的契丹骑兵。
萧无涯翻身上马的瞬间,看见老槐树燃烧的树冠中飞出数百只血眼乌鸦,每只爪子上都系着幽云十六寨的玄铁令牌。
鸦群掠过之处,晨光被切割成棱镜般的色块,在雪地上投射出流动的《***》卦象。
马匹突然人立而起。
萧无涯紧握缰绳时,发现坐骑瞳孔中的金线正在分裂增殖,最终在视网膜上形成微型的浑天仪图案。
他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浮空,磁针疯狂旋转着指向东北方,盘面浮现的契丹文字翻译过来竟是:"血肉为引,魂归星海"。
林间传来密集的机械声。
十二具金尸傀儡踏雪而来,关节处的陨铁在阳光下泛着紫芒。
它们摆出的阵型竟是惊鸿剑法的起手式,为首傀儡的右手小指缺失,断口处插着的正是威远镖局独有的柳叶镖。
萧无涯挥剑刺向傀儡咽喉,剑锋触及皮肤的瞬间,傀儡胸腔突然弹开,露出内部转动的青铜浑天仪微缩模型。
"少镖头看脚下!
"垂死的马夫在血泊中嘶吼。
萧无涯低头发现雪地下的冻土正在蠕动,无数根须破土而出,末端挂着婴儿拳头大小的琥珀。
每个琥珀中都封存着一截指骨,断面的齿痕与马夫右手如出一辙。
根须突然缠住他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首窜天灵盖,恍惚间他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将哭嚎的婴孩交给蒙面人,换回半块染血的圣火令...鸦群突然俯冲而下。
血眼乌鸦啄食根须时爆出靛蓝火焰,将琥珀中的指骨熔化成银色液体渗入地面。
萧无涯趁机斩断束缚,策马冲向林间小道。
怀中的布包突然散开,半块染血的玉佩滚落雪地——与他贴身佩戴的那块拼合后,赫然显出完整的摩尼教圣火图腾。
玉佩内部游动的金线,竟与青海骢眼中的纹路完全一致。
前方出现断崖。
萧无涯勒马不及,连人带马坠入冰河。
刺骨的河水中,铜匣突然射出七道金光,在河底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光斑。
他顺着光斑游动时,发现河床布满人工开凿的孔洞,每个孔中都嵌着青铜铃铛。
水流冲击产生的声波与铜匣震动频率共振,在脑海中形成清晰的声音:"双生子现,明尊当归..."浮出水面时,夕阳己将河面染成血色。
对岸的幽州城轮廓宛如伏兽,城墙阴影中隐约可见摩尼教明尊雕像。
萧无涯摸向空荡荡的剑鞘,却触到母亲缝在衣襟暗袋的孔雀翎。
翎羽根部刻着的微型星图突然发烫,与罗盘上异常明亮的天狼星位重合。
他这才惊觉,孔雀翎的羽枝数量正好对应《甘石星经》记载的二十八宿。
河底突然冒出气泡,十二具身披唐门服饰的浮尸顺流而下。
每具尸体的右手小指都被齐根切断,断口处插着威远镖局独有的柳叶镖。
萧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正是三日前在洛阳失踪的运粮队成员!
尸体的眼皮被金线缝合,在暮色中泛着与傀儡关节相同的紫芒。
暮色中传来驼***。
契丹商队的玄色旌旗上绣着金色狼头,领头老者掀开斗篷的瞬间,脖颈处蔓延的圣火纹章正在皮下蠕动。
那图案如同活物般攀上他的脸颊,最终在右眼形成瞳孔状的旋涡。
老者用生硬的汉话说道:"少侠可是要去幽州?
圣火指引我们在此相遇。
"他手中的马鞭突然裂开,露出半截刻满楔形文字的青铜简。
萧无涯握紧玉佩后退半步,发现简上的文字与铜匣裂纹完全吻合。
老者突然撕开胸前皮甲,露出机械构造的胸腔——齿轮咬合的心脏位置,赫然嵌着失踪二十年的传国玉玺残角!
残角上的蟠龙纹路正与萧无涯怀中玉珏的圣火图腾产生共鸣,在河面激起一圈圈发光的涟漪。
"时机未到。
"老者机械般地重复着,瞳孔旋涡突然射出金光。
萧无涯挥剑格挡的瞬间,玉佩与玉玺残角同时爆发出强光。
当他再度睁眼时,河岸边只剩燃烧的商队残骸,老者的机械心脏在灰烬中跳动,齿轮间卡着半片带血的孔雀蓝衣角——与母亲临终前紧攥的布料完全相同。
夜色降临,第一颗星辰亮起的刹那,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锁死。
磁针首指幽州城方向,盘面浮现出汉字与契丹文交织的谶语:"当七星倒悬,双生子血染浑天仪之日,龙脉将归于明尊。
"